……他因倾慕全能者的妻子而遭打入地狱,捆在燃烧的车轮上。一面被众鬼鞭笞一面不停旋转,直弄得头昏眼花。
1.
贞夫因自己不祥的推测全被证实而动摇。尽管如此,他还是朝她大喊:
“——春海!”
必须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而她就如闹脾气的孩童般摇头晃脑。
“——呜呜!”
发出一声呻吟,转身跑了。
“等一下!等一下春海!”
贞夫大喊着,自己也跳下马路台阶追向她。
旁边是倒地痉挛的相川靖子,压扁的货车,但贞夫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他比谁都清楚,春海如今——正被逼得走投无路。更重要的是他自身的焦急:
(春海——如果你不平安无事,我该拿什么支撑……!)
但春海真的完全不看后面,全力以赴地狂奔。她虽不擅长短跑,却很擅长马拉松,所以追起来很费劲。而贞夫的体质正好相反,动不动就上气不接下气,小学体育课上经常被女同学超过,连春海都问起“不要紧吧?”。
那时春海真的很担心自己,但贞夫不想看见她的表情,他讨厌自己的窝囊让她产生这种想法。
(可恶——我想起了讨厌的事。)
孩提时代的他,一跑起来就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是幼年时心脏手术的副作用,但他基本从未告诉别人。他最讨厌被人安慰“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是口头上的同情。
直到现在,依旧不擅长奔跑。
春海逃得无影无踪。
几乎完全没有回头看他的余力,渐行渐远。穿过好几条车道,朝荒无人烟的海边去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逃避方式上看,她已不打算回去了。贞夫完全明白,她再也无法变回普通的女高中生。不知要去哪儿——对此,自己该怎么做?
(哦,我是——)
须磨贞夫脑子里一片混乱,继续追逐杉乃浦春海。
从目的地方向,开始听到海浪拍击声。
*
“呜、呜、呜咕咕咕……!”
相川靖子强忍全身剧痛,总算得以活动手指。
试图用手撑起身子,却只是在地面上抓挠。完全使不上劲。
“咕、咕咕……可恶……”
连咒骂都有气无力。呼吸也不顺畅,喉咙发出怪声。
因为起爆物是她的衣服,冲击力非同小可。也难怪,连货车也掀翻的威力,可以想象全身上下承受的冲击。
勉强扭动脖子,想观察四周情况。视野模糊不清,但还是看见翻滚到远处的小型货车。车身严重变形,里面的人恐怕——正思索着,靖子发觉一件奇怪的事。
(……为什么——被卷入那么夸张的火焰,车子的引擎都没爆炸……?)
完全没有燃烧的痕迹,只是变形。究竟是——靖子正欲仔细观察,车内发生了异变。
咣的响起一声闷响。像是车里传来的。
咣、咣——声音接连不断。伴随第四声巨响,变形的货柜舱门弹飞出去。
随后从内部溢出的,是白雾般的冷气。
转眼间,周围大地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冻结了。
(喂——)
靖子茫然望着眼前的光景。
破开的货舱内,有东西出来了。抓住边缘的那只人手——苍白得难以置信。
(这、什——)
手一用力,里面的人慢腾腾探出身子,显露原形。
那个拖着长的不能再长黑发的女性模样的人,很明显——按自身意志重新开始活动。
曾经是六岭美登里——但现在恐怕不能称呼这个名字了吧。
除了剥开裸露的MPLS——“falling.grace”外什么都不是。
一直半睁着、不知为何却并未干涸的双眼,如今力量高涨,眼睛也化为深红。那双眼睛缓慢地扫视四周。
从车里钻出来,落在大地上。周围空气立刻冻结,化作闪闪发亮的细小粒子四处飞散。
靖子的臼齿咔嗒咔嗒作响,不单是因为恐惧。显然,气温已经开始极速下降。
(为什么——醒来了?难道是对“one.hot.minute”的攻击产生反应,本能地觉醒了……?)
如果这样的话——她醒过来,也就是……
(为了打倒威胁自身安全的敌人……?)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还能分辨敌人与非敌人吗?
她环顾四周,通红的眼睛里早已彻底丧失人性的温情,活像枚玻璃球。说句奇怪话,刚才一动不动的人偶状态反而更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