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思考,一边走下自家楼梯吃早饭。那副模样和其他平凡高中生没什么两样,同被骂快迟到了要早起的普通少年毫无区别。不论想法有多么脱离平凡日常生活,他的存在照样还在一个常见家庭的儿子的框架内。
他总是一个人吃早餐。父亲早早就去上班了,母亲也会在那时一起吃,但是——唯独今天,父亲仍坐在餐桌旁。
他见贞夫下楼,用暧昧的表情打声招呼,嗯,早上好。
(……?)
贞夫有些困惑。仔细想想,在过去的生活中,和父亲只有新年里才能见面。印象淡薄。
“……早上好。”
贞夫也糊涂地打了声招呼。
父亲不太明白地应一声,战战兢兢地说:
“那个——有信寄给你。”
他指着桌上放的信封。
“……信?”
那是个漂亮的白色高档纸信封,与一般的政府部门通知邮件印象截然不同。
寄信人处赫然写着“六岭平藏”。
(……!)
惊愕到了极点。为何要特意寄邮件到家里?这首先超出想象,让人无法做出判断。
“你——认识六岭先生吗?”
父亲询问道。看来他知道六岭平藏的事,不过也不奇怪。
“啊,啊啊——不。”
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困惑万分。
“所以,那个……那个股票的,对——我参加过六岭先生的研究会。”
父母都知道他以学习社会知识为名义炒股,所以只能纠缠在一块儿解释了。但这某种意义上也是真的,贞夫感到浑身不自在。
“啊啊,原来是这样——股票啊。最近如何?赚钱了吗?别太胡来了,钱太多也不是好事。”
“……嗯,还过得去。”
但即便这样的父亲,在工作没了的时候也难掩焦虑,因为没钱而叹息。已经见过他无数次喝醉哭泣。所以知道这句话只是形式上的、缺乏意义的说教,含义是既然身为父母,无论什么事情都得先从上面提出意见。对于这种程度的事,贞夫已经养成不生气的习惯。
“学习怎么样?成绩好像还不错,但稍不留神就会掉下来的。”
“没关系——又不是那么认真在炒股。”
真正认真的只有对“统和机构”的态度。剩下的考试也好,赚钱也好,都只是伪装,是工具。
“……是吗?不过,嗯,别太勉强了。”
父亲还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已经无话可说。
贞夫很在意六岭的信,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也已到达极限。
“那我今天早点儿出门——”
连早饭都没吃,直接把信塞进包里便出门了。
“啊啊——再见……”
父亲生疏地道别儿子。
然后叹了口气。他的背影显得苍老许多。
这时,一直待在厨房里,不知为何没现身的母亲走出来,用追问的语气说:
“孩子他爸——明明说好问的。”
“可是,怎么——”
贞夫的父亲,须磨隅男无力地摇头低喃。
“——六岭先生是抱怎样的想法接触那孩子的呢?”
“果然——是打算带贞夫走吗……?”
贞夫的母亲须磨芳子不安地低着头。
“胡说八道!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首先,接受手术的约定是取决于本人的意志——”
隅男说到一半,突然闭上嘴。关于此事,这对夫妇十几年来守口如瓶,却在不经意间流露。
“……”
芳子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4.
六岭平藏的信本身并未写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我想谈谈俱乐部今后的运营情况,不是和全体人员,而是该领域相关的几位——你也是其中之一。如果实在来不了,不来也没问题,无须在意。]
只记载了这些事。写了时间,但没写地点。也就是说,还是那家中餐厅。
(话说,干嘛特意写信……?)
贞夫对这种奇怪的做法感到警惕。因为没有答复是否缺席的要求,只能暂且保留出席的判断,当日再做认真考虑。
因为提早出门,今天只能去上学了。从出席天数的计算和考试前的调整来看,现在这个时期其实没必要去,但没办法。因为必须出门的时期会作为实际存在的时间白白浪费。
(上课的时候,也有时间思考各种事情。)
做出决定。总觉得自己的思维朝着辩解的方向发展,非常讨厌,但只能忍耐。
久违了,意味不明乱七八糟,不带任何意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