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摇晃。绮禁不住想要扶住他,但是却被他粗暴地甩开了。他说,
“——不,伤口的愈合还是比较快的,只是愈合的过程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嘶哑,明显就是在勉强硬撑着。
“呼——”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把脏衣服穿上了。
“……不过,我倒是明白了很多事情。”
苍衣喃喃自语道。
“唉?”
“那枚炸弹——是某个人内心中的反映。是把形象具象化了吧。它不是物理上的力量,而是更像——MPLS那样超常的东西。”
“…………”
绮心想,这个男孩子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看来在忍受着剧痛的治疗过程中,他一直在梳理着现状,进行着推理。
“这也影响到你了,Camille。”
苍衣盯视着绮。
“而且一直以来唯一与你有过接触的人——就只有Brick。”
“唉?可、可是——”
“啊啊。但是,从Brick本身处在危险的位置上,炸弹却依然毫不犹豫地爆炸的情况来看,这表明也不是Brick的攻击。话说回来,我也不认为那个纹刺青的光头男会是罪魁祸首的形象——”
苍衣把目光转向绮身边的Brick。苍衣不知道这个红色的小孩是否明白正在谈论的是关于他的话题,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呆滞。
“这种能力是一种‘催化剂’。就像我的能力一样,不是从我自己,而是从其他人那里把沉睡在他们心中的‘东西’抽出来——”
“…………”
Brick究竟是回看着正注视自己的苍衣,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并不能从他空洞的视线中窥知一二。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种能力都没有被控制,或者被有意识地触发的样子。与其说这是一种毫不设防的能力,不如说它只是一种随机发动的,荒诞不经的现象。能力的强弱和发动能力之间不存在相关性。乱七八糟,毫无平衡感可言。它甚至都不是自动的——这个地方好像据说叫‘牙之痕’——这里以前应该发生过什么事吧。这些现象就是剩下的残渣。它们就像是散落在爆炸痕迹上的砖块碎片。它们可能曾经是一幢建筑物,或者是一堵墙壁吧,但是现在——它们只是一堆破烂。”
苍衣叹了口气。他凝视着Brick的眼神中,锋芒消失了。
“早就失去了原本的目的——只有能力被毫无意义地展现出来。现在的我们,就像不小心碰到了一台已经停止燃烧的发动机,被它残留的余热给烫伤了一样——”
“那、那样的话——那个龙卷风也……?”
“那是乘坐那辆公交车的某个人内心中的反映吧。毕竟还有其他几名乘客——”
苍衣一脸愁容。看来他现在才后悔自己在登上公交车的时候心不在焉,没有怎么注意车内的情况。
“——但是,即便如此,也应该有某种契机。类似于令炸弹出现的开关之类的东西……”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就是,消灭世界之敌的人吗?”
面对着站在眼前的黑影,那个男人轻轻地说道。
“你认为自己是世界之敌吗?”
一个形似黑筒,似人非人的诡异黑影,则用平静的语调问向男子。
“是啊——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男人的声音有点嘶哑。声音感觉很虚弱。疲倦、痛苦,以及最重要的衰老,都从中渗透了出来。
“我的话,我一直很害怕——不,我确实觉得自己就是站在世界之巅的天选之子——但是,”
男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比起这些,我一直更加担心的是,自己是不是一个与任何地方都了无牵挂的存在——哼哼,我这老头子说的话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有一种在抽抽嗒嗒哭个不停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就像迷路的孩子一样呢。”
“是与任何地方都了无牵挂的感觉吗?——这就是,你转而对她忠诚的原因吗?”
“——忠诚,忠诚呢……”
男人的表情略显沉重。
“才不是那么冠冕堂皇的东西——说到底,我总觉得是自己为了一己私利而利用了大小姐。她总是容易身陷险境,让我没有余裕去察觉自己的不安感——也许这样会让我轻松不少。好像不是我在保护大小姐,反而是我在被她保护着——如果没有她的‘梦想’,想必我的人生一定会变得异常地乏味吧——若是如此,我或许会更早遇到你,然后作为敌人相互厮杀吧?”
听见男子的话,戴着黑帽子的影子点了点头,
“人若没有梦想,就无法活下去。从这个意义上说,你比我更接近人类。不管出生在哪颗星星之下,你都应该不可能成为世界之敌吧。”
“——是这样吗?”
男人虚弱地笑了笑,
“我竟被一个微不足道、无聊的魔咒(jinx)给拖了后腿,真是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像一部全是用断音(staccato)组成的,突兀失调、杂乱无章,难听到不堪入耳的交响乐——虽说就算是对命运的讽刺,但这也太过分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去怨恨什么东西——如果我能憎恨这个世界的话,一定能轻松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