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并没有干燥到皴裂的程度——
“……我知道的,我明白,所以——”
绮的声音开始听上去好像有点出现谵妄、胡言乱语的苗头,于是苍衣“啧”地一声咂了咂嘴,便突然当场坐了下来。
“看来我们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不要紧的……”
绮还在喃喃地嘟囔着。她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晕头转向,连大脑都没法好好运转了。
“不要紧的,正树——”
自己已经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身在这种地方,为什么要逃跑……逃跑?
(对了——我本来是坐公汽去准备晚宴来着——)
绮本想试着有条不紊地思考起来,但是大脑似乎供血不足,只能昏昏沉沉地感到一阵恍惚。
“————”
绮感觉到自己衣服的下摆正被紧紧地抓着,似乎有什么正努力试图让还在继续前进的她停下来。
是Brick。
那双不带感情好似玻璃球一般的眼睛正直盯盯地注视着绮。
“——唉?怎么了……?”
绮问向那个孩子,声音听起来有点恍惚,而坐在前方的苍衣说道,
“他好像也想让你休息一下呢。织机,你可能都没有察觉到,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胡言乱语呢。”
苍衣自己这边先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当场坐了下来,看来他并没有对绮给予什么帮助的打算。
“——唉?”
“你好像一直在重复说着同样的话,什么‘不要紧的,正树——’,这样有的没的。你这‘不要紧’又是来的哪一出儿?怎么,那个叫正树的,就是你那个有钱的阔少爷男朋友吗?”
苍衣略带讥讽地说道。但是绮已经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谷口正树,并不在这里——此刻她自己正身在一个离他很远的地方。
非常远非常远——并非是距离上的遥远,而是某种更加绝对意义上的遥远,远到与他所在的世界隔绝,这里就是这么一个如此怪异的地方——
“但是,我们正在——逃亡当中。”
绮仍然想要争辩,但是话刚说出口,她又想起来了。
对了,我们正在逃亡。
他们正在逃亡,从那个来路不明的敌人那里,从那个吞噬一切的螺旋梦魇里逃跑出来……
但是,他们又能逃往何处呢?正当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毫无头绪的时候,
“我们该往哪里逃呢?”
苍衣这边对她说道,
“眼下,我们只不过与那个危险的东西保持着一定距离罢了。可我们压根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们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却根本没能到达山脚下。这地方简直就像是莫比乌斯环一样——话又说回来,太阳现在在哪里?”
苍衣一脸不悦地狠狠说着,绮也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阴沉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呈现灰色。
整片天空彻底失去了饱和度,完全无法辨别颜色的深浅,就像一道能无限延伸的灰色幕布,无边无际,连绵不绝,甚至连光线从何而来都没法知道。地面和天空都一样昏暗。
这里的天空和八个小时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天色既没有变黑,也没有变得明亮——
“这么一来,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说实话,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继续前进。我们还是在这附近看看情况再说吧。”
苍衣冷静地说道。
绮也终于在一棵已横在地面的倒树上坐了下来。她刚一弯下腰,身子立刻就猛地一下子栽了下去,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疲劳。
她明明没有怎么挥动胳膊,但是肩膀却擅抖得不停。不知为何,她的衣服唯独缺失了左臂的袖子。从刚碰到胳膊肘的地方开始被整整齐齐地切掉了,露出了她的手臂。切口干净利落,就像被剪刀裁剪过一样,但是周围的布料却是皱巴巴的,很明显不是出于赶时髦的原因而剪成这样的。切口附近还有一块褐色的斑点,那是——
“……嗯?”
Brick用劲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那只手掌既不暖和也不冰冷。感觉就像把手伸进了温水里面,温度就和人体的体温一样,但是不知为何,它传递给人的只是一种“热量”,而不是一种“温暖”。
“————”
那个砖红色的小孩依然用洋娃娃一般的眼睛注视着绮。
“——唔嗯,没事哟,我只是有点累罢了。”
听到绮所说的话,Brick点了点头。苍衣呀咧呀咧地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这家伙真的是很亲近你啊。怎么,这就是所谓的印随(imprinting)行为吗?”
(译注:此处原文为“刷り込み”,中文通常翻译为印随、铭印、或者印记等词,英文通常翻译为imprinting。但此处在行为生物学上更准确的术语表达应是后代印随(filial imprinting),特指生物幼体学会辨认母亲的自发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