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伊东谷抄造开始与梄崎家合作的最初动机,是为了让这个家族成为在混乱时代中适合他利用的,而且用毕即弃的对象之一。虽然一开始他只是一介学生,但是只要凭借他从很久以前就拥有的能力,工作出类拔萃、行事精明强干对他而言自然是非常容易的事,所以他很快就被委以管家这一重任,负责相当多的工作。
起初,他打算在这个家族附近夺取财产,以攫取更大的权力。可是——在他利用梄崎家的名望和权力进行各种活动的过程中,他却逐渐感到了空虚。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此人的视线被他反弹回去,就会变成懦弱无能、悲惨可怜而又孤立无助的存在。即使对方对他坚持抱有“我要支配他”以及“绝不可向他屈服”等这种强烈的感情,到头来似乎还是会变成毫无意义、无计可施的下场。
坦率地说,梄崎家的人都是忠厚的老实人。发了大财的上一代早已驾鹤西归,当时的家主,也就是不二子的祖父是一个因为体弱多病而没有上过战场的,弱不禁风的纤细男子。而且,他身边来了很多想要窃取梄崎家财产的奸猾宵小。伊东谷本来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不知不觉间,他却变成了梄崎家的一道防波堤。在他面前,无论是多么狡诈的奸邪之辈都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打败,所以梄崎家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无忧无虑的老实人形象。
久而久之,他对这份工作渐渐地乐在其中——原本因为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才当了梄崎家管家的这份差事,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好似生存意义一般的东西。
他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值得守护的东西。他发现了梄崎家族这个需要庇护的对象。当然,他绝对不会依赖梄崎家。打个比方,如果家族里有人提出来说,“那个家伙太爱多管闲事了,还是别让他干了吧,反正也不是我们家的人”,他也不会感到特别难过,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念想并离开梄崎家吧。可是,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什么,这种事情一次都没发生过,梄崎家的子女们也好,他们的配偶们也罢,大家全都深深地依赖着伊东谷。后来,伊东谷还在梄崎家的介绍下相亲结婚了。夫妻二人的生活风平浪静,妻子最终在对他的能力完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病逝了。
梄崎家的人们几乎全都去世了,只剩下了不二子一人。
他没有后悔。他并不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拥有另一种人生,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能更有价值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他之前也对那个姑娘说过——即使金克斯商店倒闭了,他也没有什么兴趣。
然而,任何有可能对不二子有害的东西,都必须排除。这是支撑他的行动原则。
(所以,我——必须打倒敌人。)
他很快就查明了用自己的能力打听到的“来到店里的警察人士”的信息。在这几个人中,锁定了真正触碰过那个姑娘的人。
那家伙是一名如假包换的真刑警,也没有什么品行不端的迹象。他认为在这名刑警最近接手的案子中,很有可能隐藏着敌人的线索,于是开始顺藤摸瓜地进行追查。
这名刑警并未只追查一个案子,而是同时负责好几个案件。只调查一个案件是因为效率太低了。一旦更换了监视人员,之后就会立刻被调到其它案件上面。
当然案件里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其中也有些相当可疑的东西,
(不——倒不如说关键被藏在看似无关紧要的案件里。)
但伊东谷如此感觉到。
在自己家里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头部身亡的男人的现场调查,在施工现场失足摔断了腿的男人的事故原因的调查——这两件很快就被结案的案子都发生在附近,这让他察觉到了奇怪的东西。
这两件案子都被当作单纯的事故来处理了。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人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家,还有花瓶的碎片撞破了他的头部。
施工现场那边的案件既不是因为工作条件特别恶劣,也不是有人从上面把他推了下去,而是因为前一天下了雨,让脚手架变得非常光滑。所以案件就按照工伤事故进行处理了,保险也发下来了。
对于这两个案件,他决定两边都去,但是因为施工现场离得比较近,所以决定先去那边。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先用链接到手机上的信息管理系统确认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空调工作正常,门也被锁上了。然后他看了看监控录像,确认了梄崎不二子仍在睡梦当中。
她昨天一直都是处于精神恍惚,不停地胡言乱语,而且无法独自行走的状态,无奈之下只好请医生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现在药发挥了功效,她睡得非常沉。
(大小姐——请放心。伊东谷一定会消除您的不安。)
他收起手机,走入了挂着禁止入内标志牌的施工现场。
这里是曾经被称为“Sphere(球体)”的建筑物的遗迹。这幢建筑在火灾中被烧得面目全非,原来土地所有者的财产保险公司为了建造新的大楼而正开始在这里搭建骨架。
(译注:此处的“Sphere”大楼遗址指的是不吉波普系列小说第九卷《恶意的不吉波普·爆发的胚胎》里在高代亨(代号:Inazuma,意为“闪电”)和李舞阪(代号:Fortissimo,意为“最强”)的决斗当中被彻底烧毁的商业大楼。)
天色已是黄昏,看来今天的工作似乎已经全部结束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有人埋伏,伊东谷也能轻而易举地干掉他。
“——呼”
伊东谷抬头看着这幢只有骨架的大楼,寻找着发生事故的地方。
就在这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随风隐约飘来的是——口哨声。
(……这首曲子是?好像是瓦格纳的《纽伦堡的名歌手》……?)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