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朦胧,相比人形,身影看起来更像个拉长的圆筒。
“——你在做什么。”
身影提出疑问。
声音十分清澈,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不,什么都没——”
他想这样说,但是嘴唇已经难以如他所愿地蠕动,所以没能发出声音。他感觉自己只在心里说出了声。
但不知何故,身影就好像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接着问道。
“但是,你不是快死了吗。”
“或许吧。”
“不害怕吗。”
“——那当然,还是害怕的。”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呢。”
不知为何,声音的音调在中途突然改变了。变成了如同机械一般,全自动的说话方式。
“害怕当然害怕……但是我现在,非常窝火,没那个余力去关心自己死不死了。”
“你在生气吗?”
“谁让自己那么难看呢。”
“……你是在说自己的打扮吗。戴着奇怪的帽子,穿着暗色的大衣。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跟打扮没关系。之所以这身打扮,是因为我是稻草人,自然喜欢像乌鸦一样黑的东西。”
“呼嗯。”
“话说你是什么啊,死神吗?是的话稍微等会儿吧,马上就有工作了。”
“死神、吗。”
“我也算是你的同类。毕竟一般稻草人和乌鸦在一起就代表了不吉利啊——”
他想笑一笑,但是没能顺利笑出来。
“你,在对什么生气?”
身影再次问道。对于那个语气难以捉摸的声音,他终于说了出来。
“……既然是对死神,那说出来也无妨。其实我想救某个少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那不是好事吗。”
“但是啊,我都死到临头了,却感觉有点后悔……干了蠢事。觉得要是没那么做就好了……”
他咬紧了牙关。明明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一点,这动作却被他好好做到了。
“……那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做。事到如今才,搞得一团糟,真是,难看——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和我对她夸口说的‘正义的伙伴’差太远了,真的是很对不起她——明明她说我‘你可以’的……”
内心的悔恨与不甘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
身影静静地听着。
他如同呻吟般接着说道。
“我这种人,应该接受审判。必须得有人来审判我……但是已经没那个时间了。我马上就要死了。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我……”
他无声的倾诉说到这里时,身影插了一句嘴。
“你渴望着审判吗?”
“……欸?”
“如果被审判,你就能成为纯粹的正义的伙伴吗?”
“…………”
“那能雪洗你心中的后悔、能对那个少女挺胸夸耀的精神,还会再回来吗?重新回归你拥有最美丽心灵的,那个瞬间。”
身影的声音好似没有感情一般,不可思议又不可捉摸地回响着。
“…………”
他沉默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再次开始了只存在于内心的对话。
“你是……什么?”
“你刚才说,我是死神。”
“……算了,大概是幻觉吧——据说会在濒死时见到、听到的幻影。如同泡沫一般,转瞬即逝的虚幻愿望——真是诡异啊。”
“你是说,诡异的泡沫吗。”
“是啊——真是可笑。在我最后一刻出现的,居然是个奇妙又奇怪的家伙——”
他又一次试图笑出来,但抽搐的脸只做出了左右不对称的表情。
“你——”
“啊?”
“你还没有回答,你还能回来吗?”
身影最后问道。
“嘿——”
自己究竟会对死神的这个问题给出怎样的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饱含期待地、无比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从自己心中得出的答案。
6.
“——在这里啊。”
莫·玛达在火葬场背后,发现了一半身子被草丛掩盖,像是破抹布一样倒在地上的稻草人,他慢慢靠近对方。
一动不动的稻草人,就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