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田和久的资料,查到什么了吗?应该还没有删除吧?另一台电脑在哪里?」
瞬间圭司似乎愣了一下,但他满不在乎地迎视佑太郎杀气腾腾的眼神。
「你怎么了?」
圭司的沉着令佑太郎气恼,他双手猛地一拍桌子:
「电脑在哪里!」
圭司打开土拨鼠,操作键盘和触控板。
「我查过室田的电脑了,但看不出另一台电脑在哪里。其他得到的线索也不多。倒不如说,室田不是个很活跃的人。他有个高中同学,偶尔会连络近况,但内容平凡无奇。信用卡公司网站的帐密用浏览器自动储存,所以我查到他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但没买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他应该很有钱,但花费至多就只有偶尔和太太出门旅行,其他好像连休闲嗜好都没有。他几乎是过着隐士生活,完全不像个医美诊所的理事长。」
「意思是没有线索?」
「没有。」
圭司把土拨鼠的萤幕转向佑太郎,就像在问:要看吗?佑太郎克制住再次拍桌的冲动,离开办公桌前。他倒向沙发似地躺下,闭上眼睛。
「你不解释一下吗?还是不想要我过问?」
听到圭司的声音,佑太郎用手盖住闭上的眼皮。那个情景再次浮现脑海。
灿烂的阳光。夏季的庭园。水管喷洒出来的水。淡淡的彩虹。戴帽子的少女。回首轻柔地一笑。身后摇摆的向日葵。
佑太郎开口:
「室田和久因为三年前让相和医大附属医院的电脑中毒,被大学究责开除了。在那之前,他一直是附属医院的医生。」
圭司「哦?」了一声:
「这怎么了吗?」
「他在医美诊所只是个摆门面的理事长,原本的专长是心血管内科。」
「不是整形相关,令人意外,但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九年前,相和医大附属医院有一名接受新药临床试验的病患过世了。当时正值国家把新药研发列为日本成长产业之一、大力扶植的时期,因此媒体争相报导。院方也开了记者会,说明病患服用的不是新药,而是安慰剂的葡萄糖,病患的死亡与临床试验无关。但病患死后没多久,该病患年轻的主治医生拜访家属,说病患的死,有可能是新药的副作用导致。」
『从临床试验的数据资料来看,病患服用的很有可能是新药。请调查看看吧。家属的话,应该有办法调查。』
那个医生看起来人很笨拙。那种笨拙,看起来像是不成熟,也像是诚恳。
「家属想要知道真相,决定对医院提起诉讼。结果顿时遭到了各种阻挠妨碍。」
「阻挠妨碍?」
「病患的父母开始接到久未连络的朋友、或完全没有往来的亲戚不自然的连络。『我看到新闻了』、『我听说那件事了』,这么说着连络的那些人,却不知为何异口同声地劝病患的父母放弃提告。『你们只是太伤心了,无法做出合理的决定而已』、『你们过世的女儿也不希望你们这么做』、『这样对你们没有好处』──即使听起来很合理,但会突然连络,本身就很不自然。」
轮椅移动的声音。佑太郎知道圭司离开办公桌靠过来了。他闭着眼睛继续说下去:
「没多久,网路开始传出莫名其妙的流言:以前被新闻报导的那家人控告医院,狠削了一大笔赔偿金,现在又归咎是国家大力推动新药研发导致,想要提起行政诉讼。」
『他们根本是想靠死掉的女儿过一辈子嘛』、『这是新的A补助金手法吗?』
佑太郎看过太多充满恶意的留言。
「但家属仍继续准备提告,结果病患的父亲突然被任职多年的建设公司要求自愿离职。理由完全无法接受。一名工人在施工期间从高处坠落,受了重伤。施工当时没有做好安全防护措施,因此公司被劳动基准监督署函送法办。病患的父亲在公司被追究责任。病患的父亲不是监工,也不是工人的上司,而是设计部门的人,却要他负责。公司高层说,安全设计也属于设计部的责任范畴,病患父亲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圭司的轮椅声在佑太郎前面停了下来。
『上头太可怕了。』
当时他听见父亲这样喃喃。
『上头?』当时读高中的佑太郎反问。
『劳动基准监督署的主管机关是厚生劳动省。而现在主导让新药研发成为国家成长产业支柱的,也是厚劳省。』
『这……』
『国家对公司施压了。如果我这样说,大家一定会笑我,说这种阴谋论根本是被害妄想。』
「病患的父亲拒绝自愿离职,被调到专业完全不同的业务部门,要求达到难以置信的业绩标准。他为了工作疲于奔命,没时间准备提告,终于向公司递出辞呈。但家属仍打算抗战下去。然而应该是重要证人的主治医生却突然反悔了。他打电话来说『那是我搞错了』,就此从家属面前消失。没多久,就连一起准备官司的律师,也开始劝家属打消念头。说是胜算渺茫。」
『打官司要花钱的。而且是难以想像的数字。』
佑太郎到现在都还记得来到家里,这样对父母说的律师的嘴脸。
『如果考虑到将来,两位撑得下去吗?两位的孩子不是只有过世的铃妹妹吧?』
律师说着,瞄了佑太郎一眼。看到那张脸,佑太郎想:这家伙到底是对什么害怕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