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你是他朋友?」
总不能指出「你嘴巴很臭」,佑太郎急忙挤出笑容说:
「也不算朋友,认识啦。我借了他一点钱。」
虽然是信口瞎说,但山际做出重新打量佑太郎的样子。他好像忽然惊觉什么,表情僵硬起来。
「我想他今天应该也不会来。」
连口吻都变了。佑太郎纳闷他是怎么了,想到可能是误把自己当成讨债的了。这年头就算是讨债的,应该也不敢多嚣张,但山际心目中似乎有不同的想像。佑太郎觉得麻烦,决定利用他的误会。他换了副随性一点的态度说:
「他都没连络吗?旷职的话,一般都会连络一声吧?」
山际露出奉承的表情,稍微把脸凑上来低语说:
「啊,店长说暂时别理他。说他只要无故旷职一星期,连还没有给他的打工钱应该都不必给了。」
佑太郎屏住呼吸忍耐。山际把脸收了回去,继续说:
「唔,他那人来上班也只会碍事,所以我们是无所谓啦。接待客人的态度也很糟糕,三不五时就被客诉。」
「很糟糕?」
佑太郎反问,山际愣住:
「噢,就那样啊。」
「怎样?」
山际垂下头,口中咕咕哝哝着什么。
「什么?」
佑太郎有些不耐烦地反问。
「他不是都这样吗?客人当然会生气嘛。」
佑太郎这才发现山际似乎是在模仿和泉翔平。
「哦。」佑太郎点点头。
「他是在人手不足的时候,没好好面试就录取的。简直是给我们找麻烦嘛。」
「这样,我知道了,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谢啦。」
就算相隔一段距离,佑太郎也快无法忍耐了。他快步离开店里,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为了前往和泉翔平的家,走向车站。
觉得很像什么,却想不出到底像什么。不过不是像「谁」,而是像「什么」。佑太郎寻思着那到底是什么,出声唤道:
「呃,不好意思。」
那东西维持四肢跪地的姿势回过头来。二十出头,圆鼓鼓的脸上,是两颗黑溜溜的浑圆眼睛。全身穿着蓝色系的轻飘飘服装,不知道是在角色扮演某些动漫人物,或只是一件特色十足的洋装。头发有一半漂成白色,剩下的一半染成鲜艳的蓝色。哆啦A梦──佑太郎心想,又否定这个联想。哆啦A梦没有这种蓬松感。像的应该是不同的其他东西。
「呃,这里是和泉翔平的住处吧?」
佑太郎来到像是木造砂浆建筑的公寓一室,结果看见要找的人家房门敞开,一团蓝色的东西蜷在房间里。蓝色的蓬松物体不理会佑太郎,转回前面,然后放弃似地耸了耸肩,站了起来,来到玄关脱鞋处的佑太郎前面。
「是啊,有事吗?」
个子不高,但很有宽度。即使本人没那个意思,站在眼前,就让人觉得是在挡路。
「请问翔平哥──和泉翔平呢?」
「我哥,噢,他现在不太方便。」
蓬蓬女那双硕大的黑瞳往上翻了一会儿,然后懒得思考似地将视线移回佑太郎。
「他在昏睡。」
「什么?昏睡?」
「对,昏睡,昏迷。」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
「上星期五晚上,我哥在人行道上绊了一跤,跌到红灯的斑马线上。撞了我哥的卡车整个翻倒,货物洒了一地,好像害国道回堵了二十公里呢。这是我哥截至目前的人生发挥过最大的影响力。这三十多年来,我哥的存在感就跟孑孓没两样,没想到居然会在最后一刻大爆发。」
「最后一刻?咦?他还没死吧?」
「是还没死啦。不过他本人想死,怎么不让他死了算了呢?」
「他是自杀吗?」
「我爸妈现在拼命四处奔走,设法让它变成一场意外事故。万一被认定是自杀,好像就得赔钱,金额高到连笑都笑不出来喔。」
可是,唔,应该就是自杀吧──蓬蓬女断定说。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哥就只有跟孑孓差不多的生命力啊。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也知道吧?」
说完后,蓬蓬女「咦?」地歪头:
「你谁啊?你是我哥的谁?你有跟我说吗?」
「啊,我叫真柴佑太郎,是翔平哥的……」说到这里,佑太郎语塞了一下,不过关于和泉翔平,他只知道一件事。「职场同事。手机行的。」
「哦,手机行的。这样啊,嗯。那他同事来干嘛?」
「来干嘛……噢,就是我──」
佑太郎本来要说「借了他一笔钱」,想起刚才的对话,决定改变设定。
「嗯,跟他借了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