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没错,那个时候我告诉他了。我说我之所以不回信,就是这个原因,叫松井先生别再骚扰我了。然后他答应我不会再来了,不是吗?还是换了个人就不算数了?我不打算跟松井先生见面,也不准备付钱给他。」
星期五晚上,和泉翔平出现在竹内真美面前。他应该不是想要当面恐吓竹内真美。和泉翔平没那个胆。但那也不是可以扮演阳光骑士的状况。那么他为什么要现身?
佑太郎觉得是为了坦承自己的罪。和泉翔平为了坦承自己的罪,怀着必死的觉悟,带着装有一切证据的手机,出现在竹内真美面前。然而他那「接近零」的「沟通能力」却扯了他的后腿。和泉翔平无法好好地表达他想说的话。竹内真美把这个突然现身、知道隐情的男子当成了松井的同伙。
「上次那个人不是我或松井的同伙。」佑太郎说。「其实他是站在你这边的,因为他来警告我们,所以我和松井都不会再来烦你了。不会有人再来骚扰你了。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抱歉吓到你了。」
竹内真美依然敌意全开地瞪着佑太郎。佑太郎想要为和泉翔平多说点好话,却不知道能怎么说。
「很抱歉。」
佑太郎再次行礼,折回来时的路。他想像上星期五,应该一样经过这条路的和泉翔平的脚步。遭遇赤裸裸的敌意、心上人决定与过去的外遇对象结婚。这两个事实,哪一边打击更大?或者竹内真美甚至不记得他,这让他受伤?和泉翔平摇摇晃晃地走出巷弄,来到国道,和迎面而来的人碰撞,踉跄,跌向红灯的斑马线上。刚好一辆满载货物、闪避不及的卡车冲了过来。
「一往情深,却是枉然啊。」佑太郎对着斑马线呢喃,觉得想哭,又觉得好笑。
佑太郎在一排排的信箱上找到「和泉」的姓氏。原想直接拜访住处,但正在等电梯上五楼时,蓬蓬女坐着那座电梯下楼来了。
「啊,同事。」走出电梯的蓬蓬女说。她今天也穿着蓝色的蓬松洋装。佑太郎以为是上次那件,但仔细一看,设计不同。
「咦?你来干嘛?」
「哦,我想问一下后来怎么样了。翔平哥还好吗?」
「还在昏迷。盛大昏迷中。」
「这样啊。啊,难道你正要去医院?」
「只有外表善良的护士,毫无根据地说了『请多多跟他说话,他一定听得到』,我爸妈被那话牵着鼻子走,害我一有时间就得去看我哥。反正好像也去不成演唱会了,不必筹门票钱了。」
在佑太郎催促下,蓬蓬女走了出去。佑太郎跟在旁边。
「那,你不把翔平哥的东西卖掉了吗?」
「漫画已经寄出去了,太麻烦了,所以卖掉了。你猜那样一箱漫画卖多少钱?才一千两百圆唉。不觉得坑人吗?简直暴利嘛。」
「模型和周边呢?」
「反正也卖不了多少钱,留着。」
「这样啊。」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擦身而过的行人一样毫不客气地打量蓬蓬女,而蓬蓬女一样满不在乎。就在弯过小公园转角时,蓬蓬女突然重重地说了声「唉」,停下脚步。
「你是怎样?你就不能体察一下被男人纠缠,比起开心,更先觉得危险的恐龙妹少女心吗?我都在强调我很穷没钱了,你是没感受到吗?」
「咦?我没有要钱啊?而且你又不丑,虽然打扮有点……唔,整体来说那个……很有个性。」
「嗯。这个话题说来话长,还是别说了,只会让你痛苦,我也难过。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呃,噢,也没想干嘛啊。也许只是我想太多了。不过我想到一些事,觉得或许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事?」
想像力陈腐。圭司的评语在脑中复苏,但他也肯定自己的观察能力。佑太郎凭恃着这一点说:
「翔平哥真的喜欢《死偶》还是『北枕』吗?」
「什么意思?」
「没有啦,我只是想,他会不会是为了跟偶尔来过夜的妹妹聊天,才假装迷上你推荐的动画?他不擅长跟人聊天,所以想说至少准备个共通话题。因为不管是模型还是角色周边,都只有书桌上那些。与其说是喜欢才买的,看起来更像是为了给谁看才买起来摆在那里的。他会搜集『北枕睡』,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角色不受欢迎,最容易买到?」
蓬蓬女听到一半,就扠起腰来,望着斜上方。她维持了这个姿势片刻,接着望向自己的脚,然后「嗯呣」一声,交抱起手臂。
「这意见或许值得探讨。我就一直觉得我哥会迷上《死偶》很奇怪。如果他有成为动漫宅的资质,早在家里蹲的时代就应该变成动漫宅了。他虽然是有点军事宅的味道啦,但他从小就对动漫不怎么感兴趣。」
「虽然也许只是我想太多了。」
「不,这值得研究。我会研究一下。」
「嗯,你研究看看吧。」
两人互道「拜」,佑太郎和蓬蓬女道别了。但佑太郎还没走出几步,蓬蓬女便叫住他:
「唉,同事。」
佑太郎回头,蓬蓬女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你是谁?你才不是我哥的同事吧?」
「咦?」
「我哥跟职场的同事吃饭?才不可能哩。你别小看我哥的沟通能力了。他才不可能跟谁一起吃午饭。」
「呃,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