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想到了身份对调?”
“是,是我想到的。我跟小环长相有点相似,那时候她也是黑色长发。从外面几乎是看不到三一二号病房的,而小环的亲戚在未来港的医院也只见过她两三面,一定不会注意到细节。
“我们交换了病房,小环把黑色长发剪短,并染成了显眼的橘黄色。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监视下无所顾忌地外出了。那儿果然是最大限度地实现患者愿望的医院,才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况且,那儿的护士原来还是美发师。”
咖啡店店主和南部医生都提到过许久未见的弓狩环气质大变。我一开始只想到了因为患病而消瘦之类,看来他们说的是小环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改变了发型。
“因为发型的缘故,不太熟悉她的人根本不会留意到那是小环。而我呢,原本就整天待在病房里,所以被监视也无所谓。只有立遗嘱叫亲戚来医院的时候,小环才戴了假发回到三一二号病房。虽然她很紧张,但那位亲戚也没有留意。”
由香里的表情稍微舒展开来。我想象着箕轮被蒙在鼓里的场景,哑然失笑。
“没告诉来医院实习的我实情,不会是担心我是亲戚派来的内应吧?”
“对。一开始听说有实习医生来,院长觉得奇怪,就把病历给对调了。”
所以那位院长看到我查看“朝雾由”的病历的时候,才会有那种过敏的反应。
“不过呢,见面后我觉得碓冰医生并不是什么内应。我也跟院长说了,但他怎么也不信。”
由香里轻轻耸了耸肩。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和,我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对了,为什么在旧遗嘱上,小环要留一笔钱给我?那时候我并没有跟她提起过。”
“小环感觉亏欠我,因为她,我才整天待在屋子里。碓冰医生改变了我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所以她想对你间接地表示感谢,跟我商量要拿什么作为谢礼,我就把你负债的事……”
由香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怪不得,连这么细枝末节的情况都浮出水面了。我需要确认的事情已所剩无几。
“你无法外出的原因是因为恐惧文字吧?”
由香里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
“光是文字的话问题不大,但到了失读症的程度,看到大量文字的时候,有一种被陌生符号包围的眩晕感,就好像被文字袭击了一样。”
由香里在叶山岬医院的痉挛正是发生在图书室前。对由香里来说,图书室中大量的书本和文字是非常恐怖的吧。因为过度紧张,才引起了癫痫发作。
“而且,还有对车的恐惧……”
由香里补充了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
交通事故导致蛛网膜下出血,并且让她失去了双亲,会有这种情况是理所当然的。跟我坐巴士去图书馆那天,由香里是在跟车辆和文字两种心理阴影作战,并最终战胜了自己的恐惧。
“身份对调之后,小环总是惦记着不能外出的我,拍了很多地方的照片给我看。”
由香里无比怀念地说起已经病故的好友。
“你画的就是那些照片吧。画咖啡店那条坡道的时候,你说过要送给‘重要的人’,指的就是小环吧。”
“是啊。小环拜托我的。她要用我的画装饰喜欢的人的咖啡馆。”
“非常郑重地装饰在那儿呢。”
由香里的唇角绽开微笑。
“小环在上个月立的遗嘱中,提出留给我三千万,剩余的财产全部留给箕轮,其中的理由我可以理解。用遗嘱的形式确定下来后,虎视眈眈的遗产继承人也安心了,不会再加害她。因为跟小环的全部遗产相比,三千万日元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金额。可是最后,她却冒险决定把全部遗产都捐赠出去。那又是为什么呢?”
“之前小环一直想,全部的遗产在自己死后都留给亲戚也无所谓。自己不在了,钱财怎么样都没关系。”
由香里望向远处,仿佛正遥望着跟小环有关的回忆。
“所以即便是到医院外边去,她也没想到要改写遗嘱。万一被发现了,那个亲戚绝对会使出强硬的手段,甚至可能会杀了她,所以她一直很害怕。”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因为连我都能外出了。”
“这跟你外出有什么关系吗?”
我歪歪头表示不解。
“我害怕车和文字,整天待在房间里,居然都鼓足勇气克服了这些……当然是托你的福。”
由香里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腕。
“知道了这件事,小环也受到了鼓舞。她说‘我整天光是害怕也不行啊’,于是也鼓起了勇气。她发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从上个月下旬开始,视线越来越模糊,行动起来也变得很困难,病情在不断地恶化。”
由香里用手遮住额头。
“所以,她说想留下点什么,比如自己曾经活过的意义,生而为人的意义。”
“曾经活过的意义……”
我重复了一遍。
“是的,这是小环身体状况恶化后经常跟我说的。自己活着,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意义,而‘自己’到底又是什么?”
由香里把双手交叠在胸前。“自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