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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我甩开院长放在我肩膀上的手。
“这些都是假的!病历全部被篡改过了!”
“根本没必要花那个功夫。原本我们也没预料到你会突然杀过来,况且写诊疗记录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大概每周一次,康复科、皮肤科、精神科外聘的医生也要写诊疗记录。你是说连他们写的部分也要特意伪造一遍吗?”
的确像院长说的,别的医生也要做记录,笔迹和签名都跟院长的明显不一样。连那些都刻意伪造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还将信将疑的话,可以再看看后面的看护记录。上面应该记录了弓狩女士数月前就开始定期外出的情况。”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确认这个事实了,册子从手边滑落。院长把掉在地上的病历本捡起来放回架子上。
“这下明白了吧。你见到的女人只是幻象。”
幻象……我想起来了。最后那一天,由香里抱着我,轻轻在我耳边低语。
“我是个幻影。请把这样的我忘掉吧。”
早在那时,她已经告诉了我真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不允许我表明自己的心意。她要我回到现实的世界里,继续往前走。想到这里,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你没事吧?”
院长的声音里带上了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温度。
“由香里拯救了我……拯救了一直被十五年前的事束缚住的我。她也许是个幻象,但是救赎本身是真实存在的。”
我嗫嚅着挤出这些话。
“那个女子存在于你的心中,并且拯救了你。”
院长把手放在我背上,我紧紧地抿着嘴唇,点点头。
“院长先生,”我抬起头,“为什么没把我的情况汇报给我研修的地方呢?一旦他们得知这个情况,我的研修会被中止的,因为那种状态的医生不适合从事诊疗工作。”
“我的计划是如果你的状态一直没有改变,就如实向他们报告。不过在这儿实习期间,你已经有明显的改善了。”
这一定是因为我遇见了那个幻想中的她。
“你的臆想并没有恶化,相反还可以判断它即将消失,所以我没有汇报。”
最后那一天,喃喃自语着“我是幻象”的由香里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再也见不到她,而她自己也将消失无踪。
我把双手放在胸前,此刻由香里可能正在哪儿长眠。
“院长先生……”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
“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三一二号病房,然后我就回广岛……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继续生活下去。”
院长细长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再次上了三层,沿着走廊向前走。我爱慕的由香里并不是五天前死去的弓狩环,她是我崩溃的大脑制造出来的幻象。
她是为了拯救我而出现的,目标达成后便消失不见了。我满怀感伤,同时又感到释然,因为她仍然活在我的心里。
只是……我在三一二号病房的门前停住脚步。只是,我无论如何要对她说出我的心意,即便她只不过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影。
我伸出手推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打招呼。
“哟,碓冰医生。”
扭头一看,坐在轮椅上的内村正靠过来。
“抱歉,内村,刚才打扰你了。”我挠挠头。
“别往心里去。追根究底是年轻人的特权。我这样的老大爷要是做同样的事,肯定被说成老年痴呆。”
内村漫不经心地笑着,认真地看着我的脸。
“一脸的豁然开朗啊。问题解决了?”
“嗯嗯,算是吧。从今以后要往前看了。”
“是吗,往前看啊……”内村把双手抱在胸前,额头上挤出深深的皱纹。
“怎么了?”
“看你的样子,我觉得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但不说又不行。不管怎样,碓冰医生,算是我自言自语。你当作戏言一笑而过也好,听进去也好,都是你的自由。”
内村舔了舔嘴唇,压低嗓音。
“院长,不,这家医院是不可信的。”
“啊?你指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家医院为了实现患者或患者家人的愿望,什么都做得出来。真的是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像水面泛起波澜一般再次变得混乱。
“任何事……具体指什么?”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总之,这个医院的家伙都不可信,当然也包括我。好了,告辞了,碓冰医生。”
内村娴熟地转动轮椅,沿走廊往回走。
“请等一下,那我该相信谁呢?”
“明摆着的事儿嘛。”内村转身指着我的胸口,“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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