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
我跟在院长身后进了门。第二天中午刚过,我便来到了叶山岬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昨天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我到达了新横滨站,然后到原本为了去见由香里预定的商务酒店办理入住。逼仄的单人间里,一张床就占据了房间的大半,疲惫不堪的我没换衣服直接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却久久无法入睡。跟由香里在一起的回忆像放电影般在眼前循环播放。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我带着不舍和怀念,在回忆——关于我和她的回忆——的海面上飘荡。
最终我整夜未眠,一直到了早上。浴室的水温时冷时热,让人饱受折磨。洗完澡后,我开始了调查。先是给叶山岬医院打电话,希望能跟院长见面。之后从新横滨乘电车再换巴士,在时隔两周后再次造访叶山岬医院,辗转来到了眼前的院长办公室。
我环顾四周。八叠大小的空间里放着限量版的书桌、古旧的待客桌椅,以及摆满医学书籍的书架。与这家医院其他设施的奢华相比,这里有一种不相称的简朴。
院长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这个房间比我想象得要普通。”
我也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医院是为患者服务的,医疗人员的房间没必要那么奢华。碓冰医生,你特意从广岛赶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院长的语调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波澜,我摇摇头否认。
“不,是为了我在这家医院实习时负责的患者才过来的。”
“患者?是哪一位呢?”
“弓狩环女士。”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出她的名字。
“弓狩女士啊,遗憾的是她五天前……”
“去世了。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为了不让声音颤抖,我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那么,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为此才特意从广岛过来。”
“怎么死的?她大脑中有胶质母细胞瘤。胶质母细胞瘤是恶性程度最高的脑肿瘤,你是知道的吧?”
“嗯,当然知道。不过,她为什么会倒在横滨的马路上?她去横滨做什么?”
我从沙发上起身,院长的眼睛像利刃一样眯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这个不重要。还请你告诉我弓狩女士在没有医护人员陪同的情况下到横滨去的理由。之前即便外出,她也是到附近的地方转转。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是弓狩女士自己要求的。”
院长像自言自语似的,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我。
“她的……要求?”
“是的。她说想一个人外出,所以我允许了。”
“你是说如果患者提出要求,就能获得许可吗,即便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是危险的?”
面对我的质问,院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倦怠的神情。
“当然了,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太勉强的话是不允许的,但是她已经具备长时间外出的可能性了。”
“弓狩女士仅仅在一个月前还极度害怕外出,即使走出医院,仍然会陷入恐慌状态。”
“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一个人去过好几次横滨了。”
“啊?”
我不禁大吃一惊。
“我结束在这儿的实习后,弓狩女士多次一个人外出?”
“不是,是她在你来这儿实习前,就曾多次一个人外出。”
“你在说什么?弓狩女士不是因为害怕被亲戚谋害,才没办法外出吗?”
“嗯,你说得没错。”院长点点头,“但是在我们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知行为治疗后,她的外出恐惧症得以改善,几个月前已经能随意地外出了。”
“等、等一下。不可能。我说的是弓狩环女士,您是不是跟其他患者搞混了?”
“当然不会。我是医院的院长,了解所有入院患者的病情。”
“那弓狩女士在上个月又患上了外出恐惧症的事,您知道吗?”
由香里把病房比喻成“钻石鸟笼”,跟我一起去图书馆时还崩溃地大哭。她怎么可能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单独外出?
“不,不是的。”院长摇摇头,“就在你实习期间,她也每周外出好几次,每次的时间都不短。”
简直是胡言乱语!除了我回福山老家那两天以外,我每天下午都是跟由香里一起度过的。
在呆若木鸡的我面前,院长拿起内线电话低声吩咐了些什么。不久,一位年轻的护士走进房间,把一叠纸交到院长手上。
“你看看这个。”
院长把手上的纸放到矮桌上。
这些都是外出请假条,是住院患者外出时用于记录去处和返回时间的。一看到上面的姓名,我便一把夺过来,一页页翻看。
十多张假条的患者姓名栏里,都写着“弓狩环”。而且那些外出日期都在上个月,就是我在这家医院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