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7

/>   “我也不确定。”由香里瞥了我一眼,“大概是想留给你们。”

  “给我们?”

  “是的。自己死后,为了不让你们受苦,所以想把存款留下来。不过,如果留下大额存款的话,一定会被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夺走。所以他才带着那笔存款逃到了欧洲。你父亲是做古典家具的,一定对欧洲很熟悉吧?”

  “逃走之后会怎样呢?假设你的推论都是对的,我父亲在欧洲还不是会被放高利贷的人找到?”

  “应该不是被找到的,而是你父亲主动跟放高利贷的人取得联系,向他们表示‘我可以用人身保险偿还债务,不要对我的家人下手’。在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

  “准备?什么准备?”

  “把告别信和离婚协议都寄到家里后,又给家人寄了信件和明信片。这也太一丝不苟了,对吧?碓冰医生,你也这么说过吧?”

  “嗯,是啊……”

  话题突然又变了,沮丧的我糊里糊涂地点点头。

  “但是,我认为那些东西对你父亲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你是说信里写了什么?比如带走的存款藏在哪里?”

  “不不,信发出前,或是寄到日本后,放高利贷的人一定有机会读到,不能冒那个险。重要的是跟信放在一起的东西。”

  “跟信放在一起的……难道是明信片?”

  “对,把明信片寄到家里才是最重要的。去了欧洲,寄张明信片是很合理的。这可能就是原因所在。”

  “那些明信片有什么含义呢?不过是每个景点随处都在售卖的纪念品呀。”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妈妈告诉我的事。她说我小时候紧紧抱着那些明信片,流着泪说“不能扔掉”。

  “你还没注意到吗?寄来的明信片明显有怪异的地方。那些明信片是跟信一起装进信封寄过来的,对吧?”

  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面上,由香里的脸庞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浮现出柔和的微笑。稍作停顿之后,她的嘴唇在夕晖中像花瓣一样绽放。

  “然而,上面却贴着邮票,到底是为什么呢?”

  全身像通过电流一般,我瞪大了眼睛,眼角被扯得生疼。

  “没错,你的父亲把装在信封里的明信片又特意贴了邮票寄过来。那是为什么?理由很简单——他不希望邮票被盖上邮戳。”

  我目瞪口呆,由香里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也就是说,放进信封的信纸和明信片都是幌子,目的是让放高利贷的人看到了,也不会识破他真正的用意。”

  “父亲的真正用意是……”

  我拼命地转动僵硬的舌头,挤出声音。

  “有些东西,一般人看来没什么价值,却会在收藏家之间开出天价,比如画作、艺术品、货币,还有……邮票。”

  一阵风吹过瞭望台,由香里按住自己的头发。

  “明信片……很贵重……绝对不能扔掉……”

  我仿佛听到风中传来男人悲痛欲绝的声音,慌忙环顾四周。

  “妈妈和小惠……今后就拜托给你了……”

  声音还在继续,和雨声一起传入耳中。我恍然大悟,那原来是我记忆深处的回响。十五年间苦苦追寻的记忆像劣质的录音带一样在不断播放。

  脑海中的雨声越来越大,夹杂着男人的呜咽声。那个声音沙哑而支离破碎,最后散落在雨声中。

  真正想听的那句话、父亲最后说的那句话,为什么却听不清呢?我拼命将意识沉入内心深处。可是,宛如扩音器突然切断了电源,男人的声音连同雨声都听不到了。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由香里凝视我的脸。我把手放在额头上,轻轻地摇头。

  “好像是想到了,但不确定那就是真实的。也许是听了你的话,自行篡改了记忆。况且明信片上贴着名贵的邮票之类,说到底不过是推论……”

  “所以说,确认一下不好吗?确认的方法应该很简单吧。”

  由香里的话令脑中一片混沌的我豁然开朗。

  确认的方法……我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用颤抖的指尖碰触屏幕,上面显示出小惠的号码。刚要点击通话键,脑神经却像短路了一样,食指突然僵住了。

  “没关系的……”

  旁边伸来一只白皙的手,我的手上传来温润的触感。断开的神经瞬间连通,我的指尖碰触到屏幕,手机上响起呼叫音。

  “哟,哥哥,什么事呀?”

  妹妹响亮的声音传过来。我拜托放学回家的小惠,让她到妈妈的房间里把爸爸的明信片找出来,把邮票的部分拍照发给我。

  小惠一开始有些吃惊,又说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会让人嫌弃之类。但我近乎恳求的语气可能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知道了,稍等一下啊。”

  我挂断电话,双手握着手机,等待着小惠的联络。皮肤明明感觉到冷,全身的汗腺却不断地渗出黏稠的汗液来。

  还没发过来吗?我麻木地不断看着腕表的时间,从通话结束到现在才过了一分钟,黏稠的感觉却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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