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窗外的夕阳把中庭照得通红,在我看来却比平日暗淡了许多。
高亢的爵士乐在房间里回响。躺在床上的我一骨碌坐起来,一把抓起枕边的手机。液晶屏上显示着“叶山岬医院”的字样。
我摇了摇昏沉沉的头,点了一下通话键,视线移到墙上的挂钟上。在长明灯微弱的灯光下,时钟的指针指向四点二十三分。
深夜打来的电话……不祥的预感涌上胸口。
“碓冰医生,有突发状况!”
电话里传来年轻女子尖锐的声音,大概是值夜班的护士。“突发状况”这个词让我大脑中的云雾瞬间散去。
“谁有突发状况?什么症状?”
“是花女士。她打电话来说很难受,我到病房的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了。”
花女士……我揉揉眼睛,高声问:“体征数据呢?”
“高压七十六,低压三十二,脉搏一百三十二,血氧饱和度百分之八十八。”
情况很危险,我感到脊背发凉。
“向院长报告了吗?”
“马上向院长报告,她是三层的患者,所以首先向您汇报。”
叶山岬医院采用的是院长夜间在家中待命的机制,有突发状况会立刻到位。但是,院长家离医院有五分钟的车程,紧急状况下还是联系我更快一些。
一出宿舍,我全速向医院跑去。昏暗的街灯下,我跌跌撞撞地赶到了医院,有好几次险些摔倒,然后穿过黑暗的长廊跑上楼梯。
“情况怎么样?”
我冲进花女士的病房,努力控制着凌乱的呼吸问道。
护士长和一位年轻的护士站在花女士的床边。
“血压很微弱,测量不到。呼吸不稳定!”护士长飞快地说道。
躺在床上的花女士微微睁着眼睛,呼吸很浅。病号服下的胸部微微上下起伏,发出“咻——咻——”的鸣笛般的喘息声。
慢性心脏衰竭急性加重——看到症状后,我迅速做出诊断。她羸弱的心脏无法承受负荷,此刻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昨天就用上利尿剂的话……强烈的懊悔涌上心头。
“医生,该如何处置?”护士长问。
“给她服用强心剂,并注射利尿剂。”
我发出指令,护士长说了声“马上准备”便走出病房。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花女士,还有年轻的护士。
“跟院长以及花女士的家属联系了吗?”
“院长说几分钟后赶到。跟花女士的外甥也取得了联系,但对方住得很远,可能得一小时以后才能到。”
房间里响起警报。我看了看监视器,血氧浓度在迅速下降。
“必须进行辅助呼吸了!马上做气管插管,赶紧准备吧!”
护士应了一声“是”,从急救推车中取出急救导管和喉镜。
“在管子前端涂上盐酸利多卡因,准备快速插入。”
我接过喉镜,站在花女士头部一侧,将覆盖在她嘴上的氧气面罩拿开。
“不要!”
在我把手伸向花女士嘴边的瞬间,房间里突然有人大声叫道,是我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穿着睡衣的由香里出现在了门口。
“由香里小姐,请回自己的房间。”
我冲着她叫道,由香里却大步走过来,直截了当地说:
“别对花女士这样做。”
“你在说什么?!别干扰抢救。”
“不行!不能这样做!”
由香里用湿润的眼睛凝视着我。
她在胡说什么呢?快让开!尽管场面有些混乱,但该进行的处置还是得完成,于是我再次把右手伸向花女士的嘴边。就在这个时候,护士突然惊呼:“医生,心电图!”我扭头朝心电图监视器看去,不禁心头一颤。
刚才一直以一定节奏波动的心电图,突然跳起了毫无规律的舞蹈。
是心室颤动。在这种状态下,整个心脏会出现痉挛,无法将血液输送到全身,是心脏停止跳动的一种前兆。
“进行心脏复苏,消除震颤,准备电击,然后从点滴侧管快速注射肾上腺素。”
我一面飞快地发出指令,一面爬上床,在花女士胸骨的中心部位双手施力,准备开始做心脏复苏,谁知右臂被人用力地拽了一下,险些从床上跌下去。
“拜托了,别这样做!”
由香里一边拽我的胳膊,一边大声喊叫。
“请注意分寸!”
我毫不犹豫地甩开右手。失去重心的由香里跌坐在地上,小声地叫出来。
“啊……”
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把手伸向由香里,忽然想到现在不是顾及她的时候,于是回过神来,继续准备进行心脏复苏。
“碓冰医生,请停止心脏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