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变化在都市女孩衣装上的体现比哪儿来得都早,才三月初,她们就忍受着寒冷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刚买的春季新款。柠檬黄、苏打蓝、叶绿色、薰衣草色,五颜六色的多彩开衫似乎很是流行。
在日渐轻柔的春风中,年轻姑娘们身着新装、高挺胸脯在校园里走来走去,阳光像闪闪发亮的玻璃砂粒洒落在女孩们的脚下。路人的目光聚集在女孩们的身上,哪个看起来都非常漂亮。
我认为春天是开始恋爱的最佳时机。夏天欲望太重,秋天稍感落寞,冬天身心僵冷。而春季有种有什么要萌动起来的预感和没由来的幸福。漫长的冬季总算挨过去了,一个新的季节周期就要开始,也许会有什么美好的事物降临到自己身上吧。
那个春季,我就是这样期待的。别净看书了,谈场恋爱吧!我心底痒痒的,坐卧不安。记得很清楚,恋爱对象并非你峰岸美丘,而是比你个头高、比你身材好,而且成绩总是很优秀的美女——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冰雪公主。
年初不明所以地接受了麻理赠送的围巾,两端绣有英国国旗图案的深蓝色围巾上还别着纯银的大别针。麻理家有钱,她是富养的千金小姐,可能并不拿送男生礼物当回事吧。起初我想得很简单。
但六人聚在咖啡馆消磨时光或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我开始感受到麻理微妙的眼神了。黑发下面清秀的大眼睛在注视着我。每次发现后目光相交时,麻理又若无其事地静静移开视线。这种情形反复几次后,连反应迟钝的我也明白了麻理的心思。
于是,我冷静地思考(恋爱开始前的“冷静思考”是我的缺点)了一番。跟麻理这样的女生交往,肯定会幸福。她心细如发、头脑聪明、时尚漂亮,跟她也能聊得来,光看着她心里就够开心甜蜜了。虽然还没确信自己也喜欢她,但在交往中一定会产生这种确信和真正的恋情。我冷静地做出这个判断后,决定跟麻理确立关系。
光凭脑袋是谈不成恋爱的,三个月后我才认识到这一点。结果你也知道,我用最残酷的方式重创麻理,那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分手方式。不过,我不认为那时判断有误。跟麻理交往,无论对哪个男生来说,都是通往幸福的捷径。如你所言,就像绝对会中奖的彩票。
只是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让我连中了奖的彩票都会撕碎的人。说来惭愧,这人就是你。
那天,我像被春风推搡着,在表参道上一路浏览着商店橱窗,心里盘算着找件什么有灵气的礼物回赠给麻理。我几乎从未给女生买过东西,所以这可真是个大难题。
商店里满是新款时装。已是三月中旬,我之前收到的是围巾,还礼找点春款更好吧。可我对女性时装实在一窍不通,正当我向被石墙般的壁面切分开来的保罗·斯图亚特[1]橱窗内窥视时,肩头上挨了你一下子。
“太一君,干吗呢?”
慌忙回身,你身着最爱穿的游骑兵黑色皮夹克站在色调柔和的街面上。
“没什么,找点东西。”
你像是发现了绝佳猎物,抿嘴一笑,目光转向橱窗。
“女式春款外套、高跟鞋、包包啊!”
这些衣物都用明快的薄荷绿色装饰搭配陈列在橱窗内,你笑得更邪恶了。
“捣什么乱啊,美丘!”
“才不是捣乱呢!太一君要给女生买礼物,对方应该是……”
你像个名侦探似的将双臂抱在胸前,眯起眼睛紧盯着我。知道吗?这时候的你看起来非常可恶。
“麻理吧!”
反正就算隐瞒也会马上露馅。在我们这六人小圈子中,传话速度堪比光速。
“是啊,那又怎样啊?”
你一脸天真地笑着说:
“恭喜!咱这几个人里,最正经的男生跟最漂亮的女生交往,我得祝福你们呀!太一君一直就没注意到自己被麻理看中了吧?我还以为太一君迟钝,或是有了别的意中人了。”
你的话让我颇感意外,因为你历来我行我素为所欲为,对别人的恋情看似并不关心。
“美丘什么时候发现麻理心思的?”
你转身背对新绿在空中微微摇颤的行道榉树,一只眼拙劣地朝我挤了一下:
“这种事在圈子里一出现马上就看出来啦!麻理看太一君的眼神跟瞧别的男生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嘛!”
“原来如此。”
“就是嘛!真是木头脑袋!为了太一君,就连自己并不喜欢的朋克CD也拼命地听。恋爱中的女生,可爱着呢!”
我想起千惠美,那个被你引诱得晕头转向的可怜女生。
“千惠美那之后怎样了?”
你嘿嘿几声吸气般地笑起来。客气点说,这笑声极不文雅。
“啊,那姑娘不是正宗的双性恋,她交上了新男友,不追在我屁股后面啦!也算去了块心病!”
春风吹上表参道长长的斜坡,拂动着你短短的前发。你勾引朋友的恋人,亲吻刚失恋的女孩,尽管你净搞些胡作非为的勾当,但这一刻你看起来却像刚擦净的橱窗玻璃般透明。没有污垢没有瑕疵没有阴影,追随着自己的欲望,活得诚实正直。在你强大的气场面前,我甚至感到眩晕。你用食指戳戳我的胸口说:
“喂,反正你也不知道该送女生什么好不是?那我给你选点特别的吧!”
或许再跟你在表参道上转转也不坏。反正礼物是为麻理买,又不是给你。
“真帮了我大忙!去哪儿看好?”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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