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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鹰野闭着眼,慢慢在脑内回想着榊刚才说的话。
学园祭的最后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深月和舂子究竟做了什么?榊说这里是深月的精神世界,可深月在其中却痛苦不堪。鹰野
想起他最后看到的躺在保健室床上的深月,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在楼下独自忍受着孤独呢?
“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鹰野睁幵眼,认真地盯着榊。
榊回答道:“因为深月输掉了。她杀了春子,并为此感到后悔不已。她一定走投无路了吧。把春子逼到那种境地的是她。可她一个人实在无法承担那么沉重的责任,所以才把我们卷了进来。自杀事件过后,我们都像往常一样继续生活,并彻底遗忘了舂子的名字。这么做是她对自身行为的责难,也是警告我们不可遗忘。即便我们认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可在深月心中,一切还在继续。她逼迫每一个人,谴责他们,然后将其抹杀。这就是深月所做的事。她把最不可原谅的自己一直折磨到了最后。从楼上给自己打骚扰电话,最后把自己一个人留下来,这就是她的意愿。”
“等等,从楼顶上打骚扰电话是怎么回事儿?”
鹰野死死地盯着榊。榊指着天花板,低声道:“这上面,真正的深月就在五楼或楼顶。”
“真正的?”
“下面那个是软弱的深月,是对春子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她理想中的自己。她希望自己一直是那个样子,那样春子就不会死了。那是她后悔的产物。而让那个深月不断被痛苦折磨的,正是深月本人的意愿。真正的深月就在上面掌控着全局。”
“我不明白。”鹰野大喊一声。
榊略显忧伤地眯起眼睛注视鹰野,随后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你不明白什么?我可都跟你讲清楚了。”
“为什么深月能做出那种事?还有,那起自杀事件已经过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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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了,深月经历了痛苦,经历了认为自己杀死了舂子的苦恼,这我明白。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她沉默了两个月,现在才变成这样?最痛苦的时刻难道不是自杀事件刚发生的时候吗?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变成这样?”
“我也问过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这些。一开始她一直沉默着,似乎不打算说出来。对深月来说,保持沉默是最理想的方式,反过来想,为什么她要在这种时候说出一切呢——后来深月会告诉我,是因为她突然感到不安,她这样说了,我也只好接受。但一定有什么东西触发了她。在我的不断追问下,深月终于回答了。”
榊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压低声音喃喃道:“那家伙说,她来月经了。”
“月经?”
榊摇摇头,随后嗤笑一声。
“对你我来说,确实无法感同身受,但对深月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事。她半年前开始厌食,生理期也因此停止。原因是春子。是春子害她变成那样的——自杀事件发生后,春子成了我们班上的禁忌。大家都希望能忘掉那一切,只有深月下定决心,负起责任牢记。大家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试图将春子遗忘,而她则选择了承受痛苦。实际上她也做到了……直到来了月经。”
鹰野突然理解了。—
深月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将春子遗忘,慢慢恢复正常。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忘掉春子,身体却与她的意志背道而驰。深月终于无法忍耐了。
“深月由于生理期的到来而陷入不安,面色苍白地跑到我家来。她下定决心把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向我坦白,说出那些话之后,深月
就陷入了沉默。”
“然后呢?”
鹰野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辨。决心坦白一切的深月找到榊,然后……他们到这里后不久,清水绫女所做的说明,她讲解了人们会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把别人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发生什么了?然后发生了什么?导致了现在这个情况。”
“深月坐在我家里,房间里明明开足了暖气,她却突然抱着肩膀说‘好冷’。毕竟她没打伞冒雪走到了我家。大雪把深月的身体冻僵了。我给她披了毛毯,心想她最好去泡个热水澡。就在那个时候,深月抬头对我说:‘榊君,不好意思,我能借用一下浴室吗?’”
鹰野倒抽一口冷气。榊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深月又说‘我只用用淋浴’。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感冒的,就让她到浴缸里泡一会儿。”
tt然后呢……”
鹰野感到脑中的神经越绷越紧,仿佛渐渐被封住。他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榊没有看鹰野,他盯着虚空,淡然地继续说下去。
“我把浴室借给深月,一边听着里面的水声一边回想她刚才说的话。内容全都能说通,于是我又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事情不仅是这样吧?”
鹰野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语气何时变成了质问,可是他不得不问。
“不仅是这样的吧,你应该告诉了深月,告诉她你要辞职,还说自从自杀事件发生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你肯定对深月说了,没错吧?”
“嗯,说了。”榊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我早就决定辞职了。而且让深月进屋时,我忘了收起新的就职文件。看到她全身
落满了雪,我一时慌了神,就赶紧让她进屋,忘了先收拾东西。深月好像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东西了,她问我:‘你要辞职吗?’我回答说:‘对,我要离开青南。’”
榊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讲述他人的故事。他垂下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