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替她更换
绷带。他先解幵旧绷带,露出底下触目惊心的伤口。鹰野感到深月的手很烫。她可能发烧了。深月的手无力地搭在鹰野的手上,一动不动。
鹰野看了一眼深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没有察觉鹰野的视线。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看不出她是想哭还是已经放弃了挣扎。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菅原呢?”
绷带差不多换好的时候,深月终于看向了鹰野。鹰野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用剪刀减掉多余的绷带,然后用胶布固定好。深月并没有慌乱,只是轻哼一声,点了一下头。鹰野站起来,把剪刀放回到校医的办公桌上。或许他不该看深月的脸,但有些话需要说出来,有很多话需要说出来。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让他们难以把话说出口,仿佛说出来整个世界就会崩溃。鹰野无法面对那样的结果。
鹰野背对着深月,说:“恐怕不只菅原,还有景子。”
“我看到了。”深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在玄关,看到景子倒在外面。”
“是吗……”
放好剪刀,鹰野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在走动,六点二十五分。菅原和景子都不在了,时间开始流动,为最后剩下的糜野和深月朝那一刻流动着。
鹰野想,深月已经走投无路了。
现在能感觉到她的痛苦、自我嫌恶、对消失之人的嫉妒,所有这些感情都膨胀到了极致。想着现实中的自己可能早已死去的她,将话语和情感都憋在心中。鹰野清楚地感觉到了。
鹰野坐在深月床边。原本又闭上眼睛的深月察觉到了鹰野的动作,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鹰野似乎屏住了呼吸,深月缓缓吸入一口气,看着鹰野的脸静静地说道:“我本来以为鹰野也不见了。”
鹰野觉得深月在哭。就算现在没哭,一定也会很快就哭出来。但她没有。深月的双眼红肿、面色苍白、双颊凹陷,但那双眼睛里没再流出泪水。深月微微眯着眼睛,她没有哭,脸上浮现出虚弱的微笑。看到她的笑容,鹰野突然感到胸口一热。最后实在忍不住,把脸背了过去。
深月没有哭,想哭的是鹰野。鹰野深吸一口气,握住深月滚烫的手,按到自己的眼角。
“为什么要自杀……”
他一直忍耐着,即使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他也觉得这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话。握着深月的手十分僵硬,颤抖着。原来自己竟是如此软弱的人,一想到这里,鹰野便再也无法逞强。
深月轻轻抚摸着鹰野不愿抬起的脸,哽咽一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对不起。”
或许现在已经晚了,或许从一开始鹰野等人就是无力的。那么,他们究竟为何被召唤到这里?鹰野握紧深月的手。她的手很烫,流淌着热血的手。深月可能已经死了——无论怎么想都像是个恶意的玩笑。
他必须说点什么,他想跟深月说话,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深月和自己之间竟有如此遥远的距离,鹰野甚至没有察觉她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他想跟深月谈谈。鹰野努力装出幵朗的表情,盯着深月的脸,突然问道:“深月,你的志愿是哪所大学?”
“大学?”
“对,本科大学。”
深月可能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歪了歪头。
鹰野继续道:“我们经常谈论成绩啊志愿之类的话题……不过仔细想想,却好像从来没聊过将来想做什么工作,想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这种具体的问题……不能问吗?”
“不啊,怎么会呢。”
深月微微一笑。她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低声问鹰野:“你能答应不要笑我吗?”鹰野点了一下头,深月才静静地说,“像我这种容易受打击的人想来应该很难做到,但是……其实……我想学心理学方向的专业。以后想当临床心理医生啊,心理咨询师之类的。”
“哦。”
这是鹰野头一次听说,虽然他知道女孩子们都喜欢心理学专业,考试难度也很大,但他没想到深月也想走这条路。见鹰野陷入沉思,深月再次看向天花板。
“我……在最烦恼的时候,曾经被妈妈带去看过心理咨询师。鹰野肯定也知道吧?我看了很长时间的精神科。负责我的是个女医生,她很温柔,我很感谢她。我认为有那种专门倾听别人说话、为别人排忧解难、从外部帮助别人的机构存在,真的很不可思议……我知道自己非常软弱,很可能不适合像她那样帮助别人。但是去学心理学专业说不定会对软弱的我起到一些作用——柳君也这样说。”
“心理学专业啊……”鹰野低声呢喃道。他把深月的手放回到被褥上,转而盯着自己的掌心。鹰野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志愿,未来
的方向……自己究竟想学什么呢?
“你知道我的志愿吗?”
“不是T大的法学部吗?鹰野的志愿很出名,大家都知道的。”深月说完,又微微一笑,“毕竟鹰野那么聪明啊。”
“怎么会。其实我……”
鹰野思考着该如何继续诉说。他盯着自己的掌心,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虚幻,便低下了头。
“从小我就总得第一名。”
鹰野咬着下唇、低着头,胳膊肘撑在床沿上,避开深月的目光。
“深月也知道的吧?我从小成绩就很好,跑步还快,高中考到了县里最好的学校。因为老师和父母都向我推荐这个学校,自己也觉得不错,所以就考到了这里。”
深月一言不发地听着。在鹰野心中,这番话更接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