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玩,目的是采集昆虫标本。
菅原好不容易睡着,耳边却响起电话铃声。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迷迷糊糊地拽起被子盖到头上,但电话铃声依旧不停。他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吵死了”。父亲还没下班,这段时期父亲非常忙碌,经常家也不回,直接在办公室工作到天亮。应该是父亲打来的电话吧,营原烦躁地踹了一脚靠床的墙壁,嘈杂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老妈到底在干什么呢?!赶紧去接电话啊。
菅原的房间在二楼,父母的卧室在楼下。他听到下方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放电话的走廊,铃声止住了。他能隐约听到母亲的说话声。
营原伸了个懒腰,把被子拉到胸口。就在他觉得总算能好好睡觉的时候,又听到母亲穿着拖鞋上楼的声音。她门也没敲就走进菅原的房间,把电灯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亮隔着眼睑猛地打在菅原的眼睛上。他表情扭曲,用双手捂住眼睛,脑子尚未清醒,耳朵突然听到母亲颤抖的声音。
“快起来。”
菅原想抱怨,想大声质问千什么?!但此时菅原只能努力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眼皮沉重得像黏在了一起。他在炫目的光线中看到了母亲穿着睡衣的身影,以及她苍白的脸。
菅原坐起来,母亲兀自说道:“把衣服换了,我们要出门。”
面无血色的母亲说话时双唇仍在颤抖。没等菅原回过神来,她已转身离开了房间。可他还是看到,母亲在转过身的那一刻,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菅原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他猛吸一口气。凌晨三点的电话,这……
他头一个想到的是父亲可能出事了,到现在都没回来。紧接着,菅原想起母亲那悲痛的眼神,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胡乱套上扔在一旁的衬衫和牛仔裤,跑到了楼下。
母亲没有化妆,穿着随手抓出来的衣服,好像起床后连脸都没洗。她一言不发地催促儿子走出家门,把车开到玄关门前,让菅原坐到副驾上。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没告诉菅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外面下起雨来,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但母亲似乎对此毫不关心,甚至没打开雨刷。她明明直视着前方,却毫不理睬车前窗滑落的雨水。黑暗中,对面车道的
车灯照亮了母亲毫无表情的面孔。
“老妈。”菅原实在忍不住,只得开口,“把雨刷打开吧,本来晚上视野就很不好,要是出车祸了怎么办。”
“是啊。”
母亲短促地应一声,打开了雨刷。车里开始回荡着雨刷左右滑动的声音。菅原看着车窗外,这条路他认识。
“我们要去哪里?”
“电话里说要我们到医院去。”
“老爸出事了吗?”
脑中突然闪过救护车闪烁的红灯,以及“过劳死”这个词。菅原从未把自己的父亲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但仔细想来,父亲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回家。跟小学时代不同,现在的菅原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照顾的年龄,可是一想到父亲的脸,他还是心里一紧,茫然和不安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烧尽。
令他意外的是,母亲似乎吃了一惊。她瞥了一眼儿子,回答道:“不是,爸爸没事。你睡着后他就回来了……现在正在家里睡觉呢。”“怎么回事儿?”菅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不是老爸吗?”“不是,他在家睡觉呢。”
原来自己刚才没发现父亲在卧室里睡着啊。母亲继续道:“他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把你叫起来。就是这样。”“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和老妈会被叫到医院去?”
“我在开车,等会儿再说。虽然现在情况紧急,可妈妈的开车技术不是很好。”
说完母亲便彻底沉默了。她毫无血色的脸一直对着前方,直到
两人到达医院都没再说一句话。
母亲把车开进离家最近的医院的停车场,把车停在了大门附近。关闭引擎后,车内便只剩下雨声。菅原看了一眼旁边的母亲,只见她还系着安全带,一言不发地凝视前方,车里充斥着尴尬的沉默。片刻之后,她看也不看儿子就开口说道:“你认识博尚•马腊亚吧?”“博?不是‘向日葵’里的那个坏小子吗,他怎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无法继续说下去了。深夜的医院,博的名字……母亲转身面对儿子,抿紧的嘴唇和没有血色的脸,凝视着菅原的双眼渐渐噙满泪水。菅原没有催促母亲,仿佛瞬间冻结的意识一隅既想知道她即将说出来的话,又想捂住耳朵不听。
母亲解开安全带,问菅原:“你知道什么叫强迫双自杀吗?”
“什么?”
菅原并非不知道那个词的意思,也不是没听清母亲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反问。想必母亲也明白他的心情吧,她并没有把话重复一遍,而是在说出沉重的事实后,全身瘫软,用含着泪光的双眼注视着菅原。
“博尚君的母亲用菜刀割伤他后割腕自杀了。邻居察觉到奇怪的响动,到他们家查看,发现母子二人还活着,于是赶紧把他们送到了医院。母亲很快就停止了呼吸,博则因为伤势比较轻,还在接受手术。”
“骗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面色苍白、双唇颤抖的母亲看上去不像在说谎。她把事情告诉儿子后,无力地俯伏在方向盘上。菅原打开车门,外面下着雨。
他没等母亲出来就奔跑着穿过了宽阔的停车场,拼命思考着自己能做些什么,踩在沥青地面上的双脚没有一丝现实感。
小里跟几个“向日葵”的大人们垂头丧气地坐在手术室门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