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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台阶,菅原屏住了呼吸。
他来到了教学楼的最顶层,五楼。这里已经是一片雪白。在四楼听到的啜泣声如今已演变为悲鸣,声音越来越大,也让他越来越心疼。
就连五楼的地板,也仿佛随着那声悲鸣震颤起来。
走廊上所有的窗户都开着,寒风裹挟着冰雪无情地吹打进来。
镰
呼啸的风声与悲鸣缠绕在一起,冷气猛地裹住菅原的双肩。因为没穿外套,菅原只能在风雪中抱紧身体瑟瑟发抖,强风和暴雪让菅原联想到无边无际的荒原。站在彻底冻结的走廊上,菅原吐出白色的气息。由于风实在太强,他甚至无法直视前方。睫毛上沾满了雪片。他张开嘴,却感觉连牙根都要被冻结了,赶紧又闭了起来。很快,他的牙齿就开始打架了。
这里,是东道主荒凉的内心世界。
哭声尖利得近乎歇斯底里,无情地贯穿他的耳膜。雪花在风中疯狂地盘旋,风雪的势头又大了几分,仿佛要阻挡菅原的去路。冰凉的嘴唇几乎要被冻结,一旦被冻结,恐怕就再也无法张开了。菅原想到这里,缓缓把脸转向前方。强风让他难以睁开双眼。耳朵和脸颊渐渐麻木,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XXX!”
菅原高声叫出可能是东道主的名字。他拼尽了全力才说出那个
不断哭泣的人的姓名。然后说:“你在哪里!”
风突然变大了,仿佛在回答他的问题。菅原猛地把脸转开。哭声越来越尖利,却没有明确回答菅原的话。
菅原不禁想,这孩子真是任性。就在此时……
从正面吹来一阵强风,走廊的一块玻璃应声而裂。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狂风卷着玻璃碎片直冲菅原的脸上打来。
菅原倒抽一口冷气。他闭着眼,本能地往地上一趴。
胸口和手腕,以及额头和脸颊,都受到灼热的冲击。片刻之后,疼痛蔓延开来。他还没来得及断定疼痛的源头,就感到冰冷的风雪开始贪婪地舔舐他的伤口。
菅原皱着眉,咬紧牙关抬起头。很快又是一阵狂风,吹裂了菅原旁边的窗户玻璃。
“XXX!!”
菅原面容扭曲,用近乎惨叫的声音呼唤东道主的名字。玻璃碎片无情地落在菅原身上,疼痛使他再次发出惨叫。他呻吟着蹲下、抱住双肩,用额头使劲儿地蹭着地面,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覆盖着走廊的白雪上,沾染上从额头滴落的鲜血。
这些疼痛属于自己吗?流淌出的血真的是他自己的吗?
菅原又一次挤出几近呻吟的声音。他盯着风雪交加的走廊另一端,问了出来:“你不想见我吗?”
没有回答。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像在肯定他的话。营原捂着疼痛的额头和脸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听到自己因为双脚和手腕的剧痛而尖叫。他咬紧牙关,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让他险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你不想见我吗,我想帮帮你。”
菅原咬紧下唇,向前跨出一步。整条走廊都是雪,只有菅原走过的地方留有一串清晰的足迹。额头和脸颊不断流出鲜血,在这个冻结的空间中,只有那血红的液体带有切实的温度。
如果我死在这里怎么办?菅原突然想道。
必须有个人留下来,从内侧关闭东道主心灵的窗口——菅原还清楚地记得他们刚到这里时清水说过的话。必须有个人,留在这里。
菅原拖着脚步,小心翼翼地缓缓前行。那个哭泣的声音依旧没有给他回答,但窗玻璃也没有再次破碎的征兆。
他不想见我,不想让我看到那样的自己。菅原仿佛能想象出低头闹别扭的东道主的身影。可那真的是他的本意吗?其实他是想得到救赎、想对人倾诉,所以才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的,不是吗?
那家伙在求助。
每次刮起强风,菅原都会转开身子护住面部,不时用疼痛的右手抹去脸上的血迹,但他还是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他咋了咋舌,眯起眼睛。
不知多少年前,菅原就尝到了自身弱小的苦涩滋味。那永远无法消退的痛楚,即使到了现在,还是会时不时地毫无征兆地跳出来,让菅原呼吸一滞。他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事了。
或许,同样的痛楚在学园祭那天再次吞噬了自己。当着他的面坠落的人,用生命控诉着菅原——你要负责任,都是你的错。
营原抬起手,胡乱擦掉右侧脸颊上的血迹。手指蹭过冻偾的耳朵,让菅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摸向自己的耳垂,右耳的耳环还在。他紧紧握住那只耳环,心想,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事了。为此他不会逃避,绝对要把那个人救出来,带回去。
菅原凝视着正前方,右手离幵耳垂,步伐不稳地地走了几步,终于在昏暗的走廊尽头看到了最后的楼梯。哭声依旧延绵不绝……楼顶的人在等我,菅原想。
为什么教学楼会多出四楼和五楼,他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那个人为自己那天的举动而后悔了,他希望到达楼顶的距离再长一些,就像这里的一样,遥远得似乎永远无法到达。这样一来,他或许就能在通往楼顶的路上改变心意。这就是出现四楼和五楼的原因。同时,东道主也可以躲藏在这本来并不存在的空间里,独自哭泣、独自悔恨。
菅原咬紧下唇,又跨出一步。
(十)
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在某天晚上。
暑假临近结束时,连续数曰被“向日葵之家”的小鬼们折腾得筋疲力尽的菅原那天夜里早早就睡下了。明天他跟博、小里约好到附近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