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到了三楼还在往上延伸。景子已经不感到惊讶了。刚才还遍寻不见的通往四楼、五楼的楼梯如今就在眼前。这条路到底会通
向哪里呢?
“你可以选择哦,景子。”
“景子”的呢喃声低沉而平静。景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景子”则用挑衅的目光回视着她。
“你们要找的东道主就在上面……痛苦万分。上去就能见到他。如果你认为他还是‘朋友’,甚至可以帮助他。只是……”
“景子”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哼,随即嗤笑起来。
“你也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玄关大门已经打开了。只要你想回去,就可以丢下东道主一个人回去哦。这不正是你的心愿吗?景子可以选择。是到楼上去帮助东道主,还是不跟他见面,下楼回到外面的世界。”
景子听着她的话,缓缓抬头看向楼梯顶部。光线昏暗,不知那楼梯通往何处。上去,还是下去?
“景子,你可以选择哦。”
眼前的怪物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上去,还是下去?”
(四)
那天景子回到家中,先到达的牧村正与母亲在起居室喝茶。“你回来啦,老师已经到了哦。”
“我去换衣服。”景子低着头,短促地回答。
“今天有点晚啊,不是坐电车回来的吗?”
“嗯。”
“喝杯茶再去换衣服吧?老师也想先坐一会儿。”
“可以吗,景子?”
已经完全融人家中环境、仿如家庭成员的牧村从起居室探出头来,带着轻松的表情,然后跟母亲一块儿走到玄关迎接景子。牧村又对景子说:“上次跟景子说的那个电影,我昨天去看了。今天还把宣传册带来了呢,开始学习前你要看看吗?”
“我有点累,先回房了。不好意思,老师能先帮我看看功课吗?”
景子背对着牧村,说完就匆忙上楼了。走到二楼,她听到玄关处传来母亲和牧村的交谈声。
“真不好意思,景子最近好像到逆反期了,以前还总是围着你叫牧村老师牧村老师的,这段时间怎么会这样。”
“没事,我不在意。我不认为她是讨厌我,景子可能也有自己的烦恼。”
说话声渐渐变小,并转到了起居室的方向。景子走进房间,缓缓闭上眼睛,靠在门上捂住额头,回想着自从与牧村认识以来,两个人曾经进行过的交谈。
文学和电影,媒体关注的新闻,等等,他们几乎无话不谈,交换彼此的见解,这让景子感到很愉悦。景子很喜欢牧村,也最信任牧村。如今当着牧村的面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欢笑,使她感到非常痛苦。两人之间没有发生任何矛盾,只是景子单方面地疏远了他,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奈而气愤。
初二快结束时,景子经历了痛苦的失恋。
那段时间,恋爱对景子来说是学校生活里极其自然的要素。进入初中后,周围的同学都渐渐对那种事敏感起来,景子也自然而然地被卷入那个浪潮。尽管被评价为“难以接近”,还是有许多男同学对景子表白。自从入学后,她就没有断过男朋友。只是景子个人在
人际往来上表现得很淡泊,因此并没有特别上心的对象。
景子头一次体会到真正的伤心,是在初二的冬天。对方是当时社团里的学长,他主动表白后,两人交往了三个月左右,最后他却把景子甩了。理由是喜欢上了隶属同一社团的另外一个女生,那人还是景子的同学。之后那两个人迅速开始交往,整个社团都在谈论他们的事情。景子表面假装平静,面对学长和那个女生时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周围的人也没有对景子表现出过分的怜悯或嘲讽。想必对他们来说,景子待人接物的方式总有种淡泊的感觉,因此纠结与失恋都完全不符合桐野景子的性格。至于那个甩了景子的学长,一定也有同样的想法。
可实际上,景子十分痛苦。那个男人昨天还是自己的恋人,今天却跟自己的朋友肩并肩一起回家。尽管只是初中生的青涩恋情,但对景子来说却是无耻的背叛,让她痛苦不已。每天假装平静地结束社团活动后,景子都会在家中一个人哭泣。她无法跟学校的朋友倾诉,更无法对家人言说。
能哭诉的人,只剩下牧村了。
那天,牧村要来上课,景子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碰到甩了她的学长跟新女朋友走在一起。两人没有一丝罪恶感地跟景子打了招呼,甚至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家”。景子感到自尊心受挫,心里想着幵什么玩笑。但最严重的还是胸口的那阵剧痛,景子发现自己还喜欢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痛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更加重了心里的悲伤。
直到那个时候,她还没想过要找牧村谈心倾诉。而是带着虚伪的笑容回到家中,对母亲若无其事地说“我回来了”,随后跟牧村一起上楼。当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景子才感到心里一松,眼角一热,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怎么了?”
牧村似乎吃了一惊,慌忙看向景子的脸。景子一时半会儿无法说出原因,只能一个劲儿地抽泣。牧村看着她,也只好屏住呼吸,轻抚景子的头等她平静下来。不一会儿,景子哽咽着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牧村。在她倾诉着无从发泄的痛苦时,牧村一直轻抚着她的头,说:
“你一定很伤心吧?虽然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但我能感同身受。”
牧村的声音很温柔。景子知道他在谨慎地选择词语。他的声音柔和地包裹着景子受伤的心。
“老师,对不起,这种事其实跟老师完全没关系。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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