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十二章 深红

样下去是不行的。深月已经快崩溃了。榊理应到这里来。”

  “你这样我们会更头痛的。”

  “你这家伙平时不都是一脸淡定地讲大道理吗?有时还淡定得让人恼火。要是连你也变成这个样子,那我们,还有深月,不就更头痛了吗?而且你少说什么‘理应到这里来’了,如果你希望榊过来帮我们,就直说啊。”

  听着菅原半含怒火的指责,鹰野沉默地站了起来。他若有所思地抿紧嘴唇,朝景子二人走来。随后抬起强行压抑心中感情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没错,我希望他来帮我们。”

  自暴自弃的发言。

  “现在我们几个真的手足无措了……连安抚深月都无能为力。”

  “现在不是还没确定自杀的就是她嘛。而且手腕上的伤是什么意思啊?当时那个人不是跳楼自杀的吗?根本毫无关系嘛。”

  “为什么要选择那么惹眼的地方?如果真想自杀,完全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死啊!”最先说出这话的是景子。现在景子又想起不久前自己说的话——如果那个自杀者在跳楼之前曾经尝试一个人默默死去,却失败了呢?

  “如果割腕之后深月没死成呢?”景子说,“她带着那些伤口,在学园祭的那天走上了天台。为了当着大家的面自杀而站到了那个

  位置。如果她想把自己逼到再也无法回头的境地呢?周围劝阻的声音在她耳中就像鼓励她一跃而下的信号。一旦站上去,就意味着没有了任何退缩的余地,无法回头了。”

  景子咬紧牙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压低声音说:我对深月手上的伤痕没有任何记忆,不过只要穿上长袖,戴着手表,应该就能掩饰那些痕迹。今天我们到这里的时候,确实如深月所说,她手上没有任何伤痕。可是现在随着状况渐渐紧迫起来,那些伤痕出现了,这样也完全说得通。”

  “你想说她是‘幽灵’吗?”菅原不知所措地说。他烦躁地想掏出烟盒,却又缩回了手。或许还是对梨香的状况有所顾忌,他很罕见地没有忠于内心的冲动。菅原继续道:“可是照你这种说法,可能性就不止一种了,不是吗?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常识完全不管用,更何况,我们都还不知道那些伤痕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鹰野问。

  菅原点了点头,道:“会不会是因为深月铁了心认定自己就是自杀的人,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呢?老实说,我——有可能也包括你们,都认为深月有点‘不对劲’。而那种感觉最强烈的,应该是她自己吧?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觉得妄想有可能会在这个所谓的精神世界里被具象化。我觉得这很有可能。”

  “就算你是对的,那为什么又会体现为手腕上的伤痕呢?”

  听了鹰野的问题,菅原耸了耸肩,然后回答:“可能因为最能具体表现自杀这一行为的就是伤口吧?这只是我的想象。就算深月心里充满不安和恐惧,也很难用跳楼这种方式进行表达吧。”

  景子听着菅原的话,默默想起刚才深月的哭喊声。那阵惨叫已

  经在她的脑中重复了无数遍。

  菅原又说:“由于一心认为自己就是自杀者,所以她肯定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们也知道,那家伙一旦因为某个契机开始低落,就会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退。我觉得这里的主人就是利用了她的性格弱点,包括我们到这里没多久时打来的那通电话,我总觉得深月是东道主的重点攻击对象。现在的情况就是,矛头全都指向了深月,对深月来说实在太不利了。

  “但我绝对不会着了那个人的道。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我直到最后都会坚信那人不是深月……若不这样,那家伙就真的会被逼入绝境。”

  “菅原。”

  鹰野叫了他一声,但营原没有再说话。他转向梨香的人偶,像鹰野刚才那样跪在旁边。鹰野长叹一声,又看向景子。景子只是安静地摇了摇头。

  “菅原说的确实有道理……你们记得清水还在时说过的话吗?这里是东道主随心所欲的世界,因此绝不可能让他觉得不舒服。而深月那么痛苦,假设她是东道主,那她伤害自己的目的是谴责自己吗?这也太说不通了……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但这确实是矛盾的。

  “其实说来说去,我们在这里是得不出一个结论的。现在深月还在流血,梨香又消失了,我们已经阻止不了事态的恶化了。”

  景子缓缓眨了眨眼睛。听到自己说出如此软弱的话,让她感到十分屈辱。但她又无可奈何地说:“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大家能做的都做了,能想的都想了,负面情绪越来越强烈,甚至想用睡眠来抵抗。可梨香还是消失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被困在东道主的掌心,他们太无力。景子深切地感受到,这个“世

  界”和他们的精神都已经接近崩溃。他们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何在,思考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

  “睡着了也没用啊。”

  她听到菅原的低语。他的声音饱含痛苦,仿佛在为自己之前的提议感到悔恨。营原跪坐在梨香面前,长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使景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鹰野则一言不发地转身背对景子,又一言不发地离幵了音乐室。平时性格温和、善解人意的鹰野悄然关上房门,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让我一个人静静。”

  (四)

  呼吸着保健室里的药味,深月缓缓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像笼罩了一层薄雾,显得模糊不清。深月眨了眨被泪水浸泡得红肿的眼睛。因为恐惧和混乱哭了太久,此时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深月一直认为哭泣能打消心中的不安,能让自己卸下重负,但她现在意识到,悲伤同时也会一点一点侵蚀自己。

  她仿佛失去意识很久了,甚至记不清自己片刻之前是什么样子。她想睡,却睡不着I想哭,却累得哭不出来。她已走投无路,难以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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