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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彦,清水,还有他们,到底对谁做了什么?
十月十三日,学园祭结束后的第二天。
那天早上,他们应该把学园祭模拟店的布置都清理干净。可是刚走出体育馆,就发现校园里挤满了记者。
将媒体拒之门外进行的全校大会上,校长板着脸发表了讲话,学生会会长诹访裕二也进行了悲痛的演讲——全是纸上谈兵,毫无内容和现实感。校长和裕二其实都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鹰野也一样。
他想跟裕二谈谈。
可是裕二却因为学生会会长的身份不得不继续忙碌,直到近两周以后,鹰野才找到机会跟他好好交谈一番。当时已是冷风初起的十一月上旬,鹰野穿上大衣准备回家时,裕二出现了。二班教室里已经没有别的学生了,只剩鹰野一个人。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裕二,感觉他比学园祭前憔悴多了。
“太好了,你还在学校呢。鹰野,我们一起回家吧。”
“可以啊……裕二,你今天又留下来了?”
“是啊,县里的教育委员会来找我。”
关掉灯来到走廊,周围已是一片昏暗。
“去吃饭吧。”说这话的裕二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虚弱和无助。鹰野点点头,考虑要先跟裕二说些什么。可他总觉得无论说什么,话到嘴边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恐怕裕二也一样吧。这一共识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直到他们离开校园走上大路,鹰野才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
“真辛苦啊。”
此时鹰野仍记得那天刺骨的寒风。裕二走在他旁边,目不斜视。一边走,一边十分简短地回答:“你也是。”
“跟你比起来我不算什么。没问题吧?”
“嗯,比前段时间好多了。还有很多人来帮忙,而且我不会被追究责任。从这个角度来讲,榊老师才是最痛苦的,毕竟上头本来就对他评价不高。比起自己,我还是更担心他,他怎么样?”
“很疲劳。”
这几天,鹰野跟榊也没说上几句话。聊到这里,他不禁想起总是以一种淡然态度完成授课及其他工作的榊。他最近越来越沉默,跟学园祭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并不去反驳针对自己的责骂,而是诚恳地道歉,态度大方坦诚,这更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对其恨之入骨。
“榊的态度让我很佩服。他挺直腰杆直面问题,没有半点逃避。而且我认为,他心里明白那件事根本就不怪他,同时也明白道歉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嗯。不过要是我,可受不了。”裕二边走边说。鹰野也点头赞同。
“榊说自杀学生的父母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而他则主动承担了那个角色。虽然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自杀动机,可他毕竟没能及时发现苗头。”
“那个学生没来求助老师,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啊。”
裕二的话有时候听起来十分冰冷。作为一个成绩优秀、在学生会十分活跃、大家公认的“能干”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偶尔也会十分尖刻。
“这种话虽然不能大声说出来。”裕二先声明了一句,才继续说道,“可我认为自杀也是一种寿终。即便身体没有衰败,可那人的灵魂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力。榊老师肯定会一直放不下那样的人。”
“你有可以对他们置之不理的自信吗?”
鹰野为何会问这个,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裕二当时脸上严峻的表情,至今仍清晰地镌刻在鹰野脑中。
“我有。难道鹰野没有吗?”
鹰野离幵窗边转过身,发现梨香正靠在墙边。
她穿着褐色大衣,靠在冰冷的墙上,仿佛在等待鹰野发现自己。两人一对上视线,她就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在二楼走廊仍能清楚地看到昭彦的那只手。梨香看着窗外,喀拉喀拉地拉开了玻璃窗。刺骨的冷风拍打在鹰野的脸上。
梨香小声说:“充消失前跟梨香说过一小会儿话。”
鹰野闻言盯着梨香的脸。见她的目光落在昭彦的身体周围,鹰野便也低头看了过去。染红的积雪渐渐被刚落下的雪花覆盖,连昭
彦高举的指尖仿佛都要从视野中消失。一副非常缺乏现实感的光景。
“他见梨香很失落,就说别担心榊君,这肯定不是榊君干的。”
“真像充的性格。”
“鹰野,充死了吗?还有昭彦,清水,他们都死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鹰野猛地吸了一口气。他发现梨香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就算不抬头看,他也知道梨香已经快哭出来了。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夹杂着雪花,在鹰野脖颈间留下一丝冰凉。他眨眨眼睛,觉得墙壁和地板,甚至他自己,都要冻结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我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却连自己都觉得毫无用处。可是现在无论说什么,最后的结果可能都一样。面对那个从楼顶坠落的人偶,鹰野的想法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挣扎罢了。
梨香垂下头,紧咬着下唇。
“难道真像小景说的那样,大家都会死吗?难道是我们这些人害那家伙自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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