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说出来。他对事情有着自己的见解,却不会强加给别人。他很尊重深月的想法。面对失去自信的深月,是他用“做好朋友”“一起回家”等方式,让深月一点一点恢复了自信。
你真的不介意跟我在一起吗?跟我说话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吗?面对这些问题,昭彦总是非常和善地给出回答。为此,她怎么感谢都不够。
“倒是深月你,不会讨厌跟我在一起吧?如果没有,那就没问题了呀。”
深月坐起身,头痛欲裂。
到底睡了多久?她仿佛还身处梦境,双腿发软。看来在辗转反侧间,她最终陷入了浅眠。时间可能非常短暂,因为她感到全身都
使不上力气。
深月呼吸着保健室里带着药味的空气,双脚轻轻踩在室内鞋上。她披着外套,拉开分隔床位的布帘,发现景子睡在长椅上。她用外套盖着头,因此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应该在熟睡中。她的胸口随着呼吸而平稳地起伏着。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大雪把玻璃都冻成一片白茫茫,外面也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看着眼前的光景,深月摇摇头。睡前和睡后毫无变化,这并不是梦。
充不见了,然后——
深月忍不住转过身,走向床头拿起自己的手表。
充不见之后,时间开始流动了。她不禁想起那些诡异的血迹,以及煞白的假人偶。
伸出左手揉着眼角,深月拿起手表一看,随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五点五十三分。
跟最初时间停止时同样的时刻。难道说时间再次停止了?深月呆滞地想了一会儿,却发现秒针正有节奏地跳动着。随后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只是刚好过了十二小时罢了。
已经过了半天了吗?就在深月拿着手表发呆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上空掉下来了。听到那个声音,深月猛地抬起头。
那不是掉落,而是什么东西狠狠撞上来的声音。她突然想到窗外,便急忙跑到窗边。双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凝视外部,深月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在一片无人踏足的积雪上,有一个东西。她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绝非寻常之物。刚才还是一片雪白的地面上,只有那东西周围出现了别的颜色。
渗入积雪的鲜红色。雪光把那红色衬托得格外扎眼。
她的双手离开窗玻璃,后退了一步。直到此时深月才意识到,雪地里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深月的指尖开始发颤。不好的预感迅速占据了大脑,她忍不住抬起右手捂住了嘴。
雪地里躺着一个人偶。
跟半天前充消失时一样,石膏制成的雪白人偶,雪白的假人。由于从上空坠落,人偶已经残破不堪。而让深月突然屏住呼吸、背部一阵冰凉的是那具人偶的手腕——那具冰冷的人偶,唯独手腕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把周围的雪染成一片红色。
右手高举向天空,那只手上,还缠着绷带。
深月又后退了一步,喘息着捂住脸。口中发出近乎啜泣的不连贯的呼吸声。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昭彦。”
雪花飘落在缠绕着白色绷带的手上,堆积起来。深月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教学楼里再次响起了低沉的钟声。
※
“东道主”看着坠落之人,缓缓眯起眼睛。
大雪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意识模糊的大脑仿佛连核心都被冻结了起来,身体也几乎失去了所有感觉。脚下的寒冷让他的脖颈轻颤一下,他想,要是这场大雪能够冻结一切该有多好。
“东道主”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看着。
难以抵抗的力量,占据灵魂的东西。他静静地看着那东西从内部一点点将自己侵蚀。那东西从何而来?“东道主”心里很清楚,一切都源于自负。
背靠着冰冷的护栏,吐出白色的气息,他想着。
他们究竟有没有罪恶感呢?
有就好,如果有就好了,那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恐怕他们心里没有一丝罪恶感,所以……
所以他们把名字忘记了。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了遗忘。
昏暗的天空中飘落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凛冽的寒风吹打着面颊。
他们的自我意识,罪恶感。来,快想起来吧。想起你们做过的事情。
“东道主”站在护栏外,低头望着地面,再次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