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九章 黑暗中伸出的手

emsp;(必须吃点东西……可是,)

  外部的声音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景子问她没事吧的声音,清水担心地问你想吃点什么的声音。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再也传不到她的耳中,唯独春子的声音,总是像机器轰鸣一般难以忽视。

  “你看昨天那个节目了吗?”

  “你说那是不是太讨厌了?就不能收敛一点嘛。”

  “对了,下次放假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小春为什么能如此快乐呢?为什么能如此活泼呢?

  小春到底在说谁“太讨厌”了呢?

  自己待在她身边时,她可曾像那样大声谈笑,可曾像那样欢笑过呢?应该不曾有过,深月没有这样的记忆。

  “针对”,这是春子得知深月无法进食时下的结论。同时也是此时在深月脑中不断回响的词语。在迷蒙的意识边缘,深月仍旧无视

  无刻不在自责。

  最近你们都没在一起,难道是吵架了?偶尔会有朋友来问,她总是摇头否认,同时心想,若真是吵架该有多好啊。她们甚至没有争吵,深月只是被单方面地嫌恶了,无法获得原谅。仅此而已。

  看着在学校刻意回避自己的春子,深月甚至哭不出来。

  跟其他朋友高声谈笑的春子,和心碎得难以复原的自己。若能在心灵的沙漠中洒下几点泪滴,或许还能得到些许安慰,但不可思议的是,她竟哭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她已孤身一人。一旦哭出来,一切都完了。她不想让春子认为自己在针对她。毫无食欲和不受控制的呕吐感毫无解决办法,但她真的没有责怪春子。

  深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幵始猜测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于是她给春子写了一封信,询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真的做错了,她想得到一个道歉的机会。

  春子为何要作出那样的举动呢?整整过了一个月,她才收到回信。那天正好是模拟考试日,下一场是数学考试。深月拿了东西,准备转移到另一个教室去,春子一脸淡然地从她面前经过,把回信交到了她的手上,说“你看看吧”。

  你其实一直在背后跟大家一起嘲笑我,对吧?你对鹰野同学和景子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信上罗列着对深月毫无来由的指责。

  为了撑过模考,深月硬是把那天的午饭吞进了肚子里,却在读过那封信后全都吐了出来。春子在信中使用的语言直白而尖刻,让深月的心中阵阵抽痛。

  她跑到厕所里含着泪呕吐,身子跟着痉挛,喉咙深处传来剧痛。这种痛苦简直难以忍受,却还要回教室接受模考。春子的一个好朋友与深月分到了同一间教室,春子是怎么对她描述自己的呢?想到

  “你当时是哭着进来的,还迟到了啊!”不久之后,清水这么对深月说,“我真想问问那人到底想干什么?!榊老师也很担心你,一直问我们深月是不是哭了。”

  实际上,榊已经向她询问过无数次原因。深月每次都说自己没事。慢慢地,她开始惧怕他人,并为那样的自己羞愧不已。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从小一起长大的榊和鹰野知道,自己竟无法获得一个朋友的信任,甚至遭到了唾弃。

  角田春子用尽全力厌恶着深月。

  深月越来越害怕乘坐电车或巴士,最终的逃避也是从这时开始的。她极度惧怕在电车或巴士上遇到高中同学,甚至怕初中同学。无时无刻不在猜疑他们是否在嘲笑自己,他们是否已经知道春子这么讨厌自己。

  她每天都在疑神疑鬼,几乎精神分裂。朋友会一个接一个离她而去的预感慢慢变成沉重的确信,让她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这样下去,她终将走上的道路只有一条。

  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她坐在模考教室里,抬头望着窗外,呆呆地想着。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春子说不定会看她一眼。说不定会相信,她绝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从家中的阳台跳下去也不错。

  深月至今仍记得,那天回到家后,母亲对她格外温柔。不仅为她准备晚饭,还关心她的志愿问题,一想到这么好的人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即将死去,她心里就一阵刺痛,无比惆怅。直到现在她都坚信,最后让她放弃自杀想法的,一定是母亲的温柔。

  之所以无法向鹰野和榊倾诉,一定是深月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

  自尊在作祟。鹰野和榊,以及其他人,他们都不太了解春子。深月很怕自己会在他们对春子的印象中加人坏想法,如同将一张白纸亲手涂黑。深月一直相信,总有一天春子会跟自己和好如初,因此她一直无法真正讨厌那个人。她不想让朋友们认为春子是个坏人。因为那样一来,她就更加接近春子对她的谴责,也就是“在大家面前说春子的坏话”了。到时候,自己将永远失去得到春子原谅的机会。

  为了春子,深月若无其事地强颜欢笑,不向鹰野和榊倾诉。几乎达到极限的那天,昭彦主动找到了呕吐不止的深月。“一起回去吧?”那短短的一句话,让深月因紧张而僵硬的双肩猛地放松下来。

  深月认为,昭彦是个内心无比温柔的人,而且头脑很好。

  他开始关心深月。有好好吃东西吗?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在勉强自己?他真的在由衷地担心自己。正因如此,深月才下定决心对他说明一切。昭彦一定会替她保密的,一定不会告诉鹰野和榊一一

  后来又被鹰野追问,若当时昭彦不在场,深月一定又会犹豫再三。

  深月十分感谢昭彦,让她不再反复思考死亡的人正是他。

  “待在这里的感觉确实不坏。”刚才景子这样说,“这里都是彼此交心的人,会轻松不少。”

  没有了角田春子那露骨的敌意,确实非常轻松。

  深月觉得昭彦是个擅长倾听的人。事实上,若对方不是昭彦,深月也一定不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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