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炒面盒子一边继续道:“初中男孩子真是可爱死了。我跟他说昭彦出去买午饭很快就回来。怎么办?出去找吗?”
“不,我等他。”
“有学弟专门来看你,真好。”
面对雨宫的调侃,昭彦敷衍地笑了笑,来到走廊上。
走廊很吵。学园祭特有的气氛,跟刚才走进教室前没什么不同,昭彦却觉得特别遥远而陌生。他无力地靠在清水画的宣传海报上。刚才雨宫说的话此时才带着真实的重量落在昭彦心头。
泽口丰。
随着在青南度过的三年,这个名字已被渐渐埋没在了记忆的深处。那个名字已经跟自己不再有任何关系。在高中生活中,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那件事,也从未想过要提起那件事。昭彦本应就这样把那件事彻底遗忘的。
口中弥漫着莫名的苦涩,曾经在泽口的葬礼上看到的那张哭泣的面孔,又一次闪现在眼前。
泽口丰的弟弟。
昭彦捂着嘴,呆滞地凝视窗外,思绪万千。
(如果难以承受责任感的重压,)
(或许自杀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时无数次地想道歉,却无数次从他身边逃开。那个人的弟弟。(被别人将所有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因此成为罪人。)
迷茫感持续着,思考毫无结果,余光却瞥到走廊上有套熟悉的制服一闪而过。那是自己也穿过的笹仓初中的校服,那人无疑就是
泽口的弟弟。
昭彦短暂的人生中还从未体验过如此的紧张。那种感觉与其说是紧张,莫不如说是恐惧。过了好久,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昭彦……”他仿佛能听到泽口丰的呼唤。
泽口的弟弟孤身一人缓缓向他走来。他抬起头,目光停留在昭彦身上。他果然跟哥哥长得很像。昭彦脑中又浮现出三年前在自行车停车场上看到的那张受伤的脸。
泽口的弟弟走向昭彦,仿佛踌躇了片刻,随后问道:“你是藤本昭彦学长,对吧?是我啊。”
如果难以承受责任感的重压,或许自杀也是理所当然的。难以承受责任感的重压,无论怎么道歉都没有任何用处。因此所有责任都被推到自己头上。
“你还记得吗?我是泽口丰的弟弟。”
要是他说“你必须负责任”该怎么办?
他是何时发现辻村深月午饭时什么都吃不下的呢?
昭彦与深月本来就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而他数次目睹那个可怜的女孩子面色苍白地低着头。那应该就是一切的开端吧。那天,他第一次看到她在大家面前趴在桌面上。
昭彦叫住了不打算求助任何人、准备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深月。“一起回去吧?”
昭彦知道深月遭到了不合理的对待,他也知道一个人自杀的理由往往非常简单。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想帮助她。
午餐时间,深月独自一人伏在桌面的身影,与泽口独自一人在
自习课上凝视资料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这一定就是最初的契机。该怎么做,才能让极度自卑的她恢复自信呢?昭彦一直在思考。
他不能让深月自杀。
昭彦背后传来护栏的冰冷触感。
他怎么会忘了那天自杀者的名字呢?那天,从屋顶一跃而下的自杀者是……
昭彦双手反握着屋顶的护栏。就像那天曾目睹过的那般,双手紧攥着铁丝网,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向下望去,地面遥远得令他眩晕。
他应该在这一刻松开双手,昭彦心想。
回头一看,屋顶上出现了熟悉的面孔。跟那天一样,护栏另一头的昭彦在看着自己,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昭彦想。
(八)
深月在黑暗中浅浅地呼吸着,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她睡不着,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刚才在淋浴间看到的充的人偶,那双眼睛仿佛在对她倾诉着什么。
深月闭上眼睛。
完全没有食欲,话说回来,她是何时发现自己一点东西都吃不下的呢?
一开始她单纯地以为是春子心情不好,可当她发现春子对待别
人的态度跟对自己截然不同时,内心产生了难以言喻的不安。自己主动上前搭话时,春子的表情会瞬间僵硬。有时深月还没把话说完,春子就会敷衍地哼哼一声,兀自翻起书本,彻底将她无视。
角田春子的冷漠和其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渐渐让深月陷入胆怯和顾虑的死循环中。当她回过神来,已经演变成每天将母亲制作的便当原封不动地带回家的情况了。晚饭虽然会因为母亲在而强迫自己吞下去,但过不了多久就会痛苦地吐出来。
那段时间,她总能看到春子异常活跃的身影。
毫无食欲地凝视着桌上的便当盒,用叉子反复拨弄母亲准备的炒饭,口中却只有萦绕不去的苦涩胃液的滋味。
(必须吃点东西……)
身体里像点燃了一把烈火般灼热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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