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能觉得昭彦的回答很无趣,西村百无聊赖地点点头。
“你还在跟那家伙打交道吗?”
“有什么关系吗?泽口又没对我干坏事。”
昭彦实在不想再跟西泽废话,于是飞快地把钥匙插进锁眼里。他明白西村跟自己在泽口的问题上意见相左,但他也不打算跟西村对着干,觉得那样太麻烦了。可是西村好像无论如何都想把昭彦拉到自己的阵线里。只见他一脸不高兴地继续道:“你知道那个弱智报考了哪个高中吗?据说跟你一样哦。”
“青南?”
虽然一点都不想理他,昭彦还是猛地抬起头来。他对此一无所知。只见西村点了一下头,面带嘲讽地说:“那家伙简直是自不量力。你要是他的‘朋友’,不如去劝劝他?”
“唔。”
由于不想跟西村多说话,昭彦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心里却在暗骂:关你什么事?!
谁想上哪所学校,这种事有什么好打听的?为什么别人可以随便选,泽口就不行呢?他太厌烦这种想法了。由于实在太厌烦,他
甚至懒得反驳西村。仅此而已。
昭彦哼了一声,准备跨上自行车。然而就在这时,他碰巧看了一眼教学楼方向,猛地停下了动作。泽口赫然站在自行车停车场不远处。他肩上挎着书包,两眼直直地盯着昭彦。他们对上了目光。泽口的眼神很受伤,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昭彦还没来得及对泽口说话,就先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西村。西村正在弯腰解自行车锁,没有发现泽口站在那里。昭彦想对泽口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如果泽口继续待在那里,就要被西村发现了。昭彦无论如何都想避免那种状况发生。
他又看了一眼泽口,两人再次对上目光。昭彦发现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很快移开了视线,重新踏上自行车踏板。
他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泽口丰。
这话说起来有点像借口,但昭彦真的没有恶意。他想给泽口打电话,也想直接找他谈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时不时凝视着泽口孤零零的身影。从那以后,泽口再也没跟昭彦说过话。到了他们约好的日子,泽口也没有到昭彦家去。
(六)
尴尬的几天里,昭彦开始不自觉地回避泽口。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可还是什么也没做,让时间白白流逝了。不久之后,便传来外地发生第一起初中生自杀事件的新闻。无论是对昭彦和西村来说,那无疑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世界里的事情。存在于报纸和电视中的“欺凌”,与泽口的事情完全是两回事儿。在许多老师和学生“感同身受”地流下眼泪时,泽口究竟是怎样的
心情呢?不久之后,泽口开始经常性地请假。
当时本该有人察觉其中的异常的。发现他们一直认为的所谓玩耍和戏弄,其实是半带娱乐目的的“欺凌’发现这些其实与电视里播报的事情有着同样的性质。
直到泽口幵始频繁请假,昭彦才下定决心给他打电话。或许已经迟了,但他也尽了最大的努力。
“哦,是昭彦啊?”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非常虚弱。但让昭彦意外的是,即便是现在,泽口接到自己的电话时依旧很高兴。
“嗯,我就想知道泽口你怎么样了,因为你一直没来上学。”
“哦,是吗……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他有气无力地说,昭彦却不知如何应答。“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这句话仿佛笔直地刺人昭彦的心底。
“我也知道该去上学,可是身体总是不舒服。别担心,等我好了一定会去的。我也跟老师说过了。”
那通电话就只有这些内容,接下来就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他都记不清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向泽口道歉,也没有给他任何鼓励和支持。
后来泽口一直没来上学,最后,就因为“那种小事”上吊自杀了。
为什么他们能满不在乎地说出“那种小事”呢?在学校里没有一个朋友,遭到所有人的指责,被所有人忽视,每天都生活在孤独和屈辱之中。那是怎样的艰辛和痛苦啊。泽口的死让昭彦意识到了他所背负的痛苦,但为时已晚。无论再怎么悔恨,再怎么自责,泽口都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
班主任老师告知了泽口的死讯。旁边的西村脸上彻底没有了血
色。他也意识到了吗?由于他们没心没肺地戏弄,泽口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作为从小学时代就开始来往的朋友,昭彦去泽口家参加了葬礼。遗像中的泽口就像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昭彦脑中的泽口丰,还停留在那个在自行车停车场边,露出受伤眼神的人。他只能回想起那个表情。
泽口有个跟他长得十分相像的弟弟,他在葬礼上谁也不看,只顾着号啕大哭。看到那样的光景,昭彦不由得胸口一阵抽痛。泽口已经不在人世,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赎罪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特别想哭,却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面对泽口弟弟的眼泪,他有什么资格哭呢?
对他的弟弟,昭彦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有无尽的歉意和悔恨,让他几欲呕吐。他觉得至少该向他的弟弟和父母说出没能对本人诉说的悔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想一想,就要被罪恶感压垮。
昭彦的悔恨实在过于强烈,他只想把泽口彻底遗忘。
慢慢地遗忘……
(慢慢地……)
早已遗忘的事在脑中一点点复苏。十月十二日,青南学园祭的最后一天。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自杀者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忘了呢?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