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很烦恼。不知为何,春子不跟自己说话了。她真的、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烦恼这件事时,她与春子以外的人,也就是鹰野等人在一起的时间自然而然地变长了。而这相当于对春子使出了杀手锏。
(你去跟梨香清水她们在一起呗?那样的你看起来更开心嘛。)(别再说我的坏话了好吗?别再沉浸于自己的优越感、冷眼嘲笑我了好吗?)
(你想跟我做朋友,不就是为了能嘲笑我吗?)
后来从深月口中听到这些时,鹰野都有些难以置信。春子会说出这些话,完全出于她对深月那矛盾而自卑的感情。说白了,就是彻头彻尾的被害妄想。春子本人可能也明白,再这样用有色眼镜看
待深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她才会对深月说——
我没办法跟你做朋友,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只是一个朋友说了这种话,其实算不了什么——换做大人可能会这么说,鹰野也有类似的看法。但对那时的他们来说,学校和班级就是狭小却重要的生活重心。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产生了巨大的隔阂,只消稍作想象便知道有多严重。而且深月本来就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她无法彻底忘却曾一度交心的朋友。因此,深月被春子折磨得几近崩溃。
她选择了道歉。她为自己无力改变的现实不断道歉。我该怎么做,她不停地询问。
春子的被害妄想却因此火上浇油。由于她内心已经存在阴影,便开始觉得深月无论跟谁说话都是在说自己的坏话……把深月不在身边,与其他朋友交谈时的声音全部解释为恶意。
看到春子写给深月的那封信,鹰野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恶意。
还有,就算深月来向我道歉,我还是会想,那你为什么还
能笑着跟同学们说话呢?
麻烦你别到处跟别人说我的坏话。你一直在说,不是吗?
很久以后,鹰野才从深月手上夺过这封信看。其实深月从未说过春子的一句坏话,不仅如此,深月才是那个找不到地方倾诉,一个人烦恼至今的人。
可是,就因为舂子的这封信,深月不跟任何人说话了。她无法对鹰野倾诉,也无法告诉榊和昭彦。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呆呆地听着春子报复般的笑声。
事情发展到这里,春子终于感到了一丝安定。她看到深月越来越受孤立,产生了优越感,可她并没有停下进攻的步伐。被害妄想是没有终结之日的。
(为什么鹰野君没跟我打招呼?)
(为什么景子不怎么跟我说话了?)
鬼知道啊,鹰野想,前者单纯是因为鹰野太困或太着急,没注意到春子。后者也是她彻头彻尾的自我意识过剩吧。简直荒谬,他想。
深月深陷烦恼之中,肩头的压力彻底夺去了她的食欲。
tt深月一有什么烦恼就会一点东西都不吃,喝下去的东西也会马上吐出来。”昭彦说。他在椅子上坐正姿势,凝视着鹰野的脸。“其实我也想跟鹰野谈谈深月的事情。鹰野你选择跟我说,是因为我那时第一个发现了深月的异样吧?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好跟别人说这种事。”
“没错,如果真的要谈,我只能找你了。”
“那段时间,我开始察觉深月午休时不吃东西,我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除此之外,深月看起来很开朗,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最近好像瘦了一些——现在想起来真让人心疼。原来她在心里憋了那么久啊。”
午饭时间。盯着桌上的食物,深月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吃下去、一定要吃下去,她知道自己眼看着日渐僬悴起来。就在她焦躁得几乎要哭的时候——
听到了正跟朋友嬉闹的角田春子的笑声。
焦躁瞬间变成恶心感,深月哭着捂住嘴,难受地趴了下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好恶心。
“我觉得她不能跟我们倾诉是很痛苦的,那段时间里她肯定一个
人想了很多。那家伙自己也说过,她想死,想从窗户跳下去彻底消失。如果昭彦再发现得晚一点,说不定她就真的跳下去了。”
景子见深月突然趴倒在桌子上,赶紧跑了过去,紧接着便把她带到了保健室。空无一人的课桌上,深月带来的便当连动都没动过,昭彦碰巧看到那一幕,又向周围的女孩子们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了
真相。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一个月来,她一直这样。
据说,景子在保健室里不断追问的时候,深月脸上还挂着孱弱的笑容。
“我在节食减肥……可是不行啊,只瘦了一点点呢。”
当时这些事,鹰野完全不知道。机智的昭彦软磨硬泡地要送深月回家,才在路上把事情的经过都问了出来。昭彦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连鹰野和榊都不说,这才让深月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听到昭彦的柔声询问,深月想必松了一口气,她边哭边把事情说了出来。我没有说她坏话,她为什么要那样?我不能笑吗?我那么喜欢小春,想跟小春做朋友。求求你,刚才我说的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小舂变成那样是我的错,小春本来是个开朗快乐的人……被她讨厌是我的错,是我对她不够好……
她没有为了留下好印象而罗列自己的优点,也没有一个劲儿地包庇春子。深月只是一味地自责,卑微至极。让人听了只能干着急。
且不说她与春子的关系如何,现在这个状况,她已经快有社交恐惧症了。那时深月很害怕别人知道自己被人讨厌到这种地步,已经连电车都不敢坐了。如果被初中的好朋友和家人知道她被朋友这样对待,会怎么想?她感到万分羞耻,无比沮丧。
“千万不要告诉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