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你不也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至少我没心情做小红书。”昭彦说着,“哗啦哗啦”地翻起本应被他借回家了的小红书。鹰野含糊地喃喃一句,靠在椅背上。
“我在想,如果这里的时间真的不会流逝,那不赚大了。到中心考试前,我们有比别人更多的复习时间。如果用来学习,一定能有提高,就算不学习,也能趁机放松一下,还是有好处。反正急也没用,你不觉得吗?”
“你这想法真狡猾。”
“这是不可抗力嘛,我又不愿意这样——话说回来,昭彦,我有点话想跟你说,现在可以吗?”
“什么?我也有话要对鹰野说,搞不好我们要说的是同一件事。”
昭彦点点头,凝视着鹰野。鹰野拿起咖啡,仔细思索了片刻,似乎在找最合适的词语,但最终还是毫无头绪,只好又把咖啡放回到桌上。
“是个很认真的问题,你听好了。我现在决定接受‘这个地方’了。无论是记忆的缺失,还是教学楼突然多出了两层,站在这个基础上思考,我觉得我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是自杀者,不知为何把我们关在了这栋教学楼里。这样一来……对了,这里有可能是那个人的精神世界。尽管我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但还是勉强假设这八个人中有一个其实已经自杀了。这么说可能有点绕,你别介意。总之,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昭彦眯起眼睛,随后缓缓眨了一下。接着,他的回答十分干脆。
“深月。”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一丝迟疑。
(七)
鹰野沉默不语。
他与昭彦坐在升学指导室内,沉默了许久,其间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咖啡杯口的轮廓。
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充斥室内的纸墨气味熏醉了,寂静、冰冷又沉闷。过了一会儿,鹰野说:“深月很脆弱,在这一点上,她跟充很像。考虑到深月一年前的样子,我实在没办法不产生这样的想法。”
“没错,她烦恼了很长时间……说实话,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希望深月不要一时想不开做傻事了。”
说着,鹰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精神萎靡的深月;深夜打来的电话;完全没动过的午餐;伏在水槽上呕吐的样子;不断责备自己的声音;苍白的脸和深陷的眼窝;来往于医院精神科……
鹰野眼睁睁地看着她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消沉,但一开始,她没有找任何人倾诉。她一个人背负了全部压力,摆出虚假的笑容,内心则不断地谴责着自己。
即使在鹰野等人得知她的事情后,深月还是无法在朋友们面前露出笑容,甚至恐惧向鹰野倾诉。不管他如何告诉她别担心,错的不是你,深月还是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小错而将所有优点全部抹消。这让鹰野很着急,他真的很想为她做些什么……他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一切都要回溯到两年前的春天。
青南的学生升到高二时会分文理班,然后新班级会一直持续到高三,同学们直到毕业都不会分开。深月就是在此时认识了角田春子。性格幵朗、爱照顾人的春子与深月意气相投,鹰野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样子。
(小春啊……)(你知道吗,小春她……)(小春……)
深月在鹰野所属的田径部担任经理。鹰野今年春天退出后,她应该还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照顾着部里的学弟学妹们。深月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一直无法参与体育活动,这份体育部经理的工作让她觉得新鲜快乐。邀请深月加人田径部的是鹰野,结果也算不错。深月的成绩一向不差,参加一点社团活动算是给她一些放松的空间。
角田春子一开始帮了深月的忙,比如汇总成绩表、制作点名册之类的工作。而能够得到她的帮助,深月真的很高兴。
可是就在髙二即将结束的时候……
高考渐渐迫近,班上的同学们纷纷专注于升学准备和各种考试。深月和春子的关系在此时紧张起来。深月很害怕和春子谈论升学的话题,因为两人填报的志愿是同一所大学,然而深月的模考成绩却比舂子要好得多。春子每天放学都去上辅导班,还总是学习到深夜。深月则继续着自己喜爱的田径部经理的工作,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
为什么深月还不退出田径部呢?她为何能如此游刃有余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春子心中的不满越积越多。那并不是深月的错,也不是角田的错。然而,角田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拿深月跟自己做比较。慢慢地,她开始无法忍受深月的笑容。为什么自己的志愿评级就是上不去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恐怕,那些无处发泄的怒火一
直在寻觅宣泄的出口,她需要发泄,她想把所有不满都怪到深月头上。但那样一来,就会显得她很可悲。
该怎么将深月贬为坏人呢?角田需要破绽,她想找到深月犯的错……她怀着这样的想法,还真的找到了。
最近深月的态度很奇怪,她对我很冷淡。
其实仔细想想,这并不难理解,都是日常来往中的细微变化。由于春子的态度越来越尖锐,深月也为无法靠近她而烦恼不已,所以面对她时的态度自然生分了许多。仅此而已。真正发生改变的其实是春子,深月并没有任何变化。想必春子心中其实也是明白的吧,可她却无视这一事实,把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添油加醋地闹大。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宣泄出口,深月的破绽。那人干什么都很顺,搞不好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她会不会在跟朋友玩闹或者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偷偷嘲笑拼命学习的自己呢?
一会不会向周围的朋友们说自己的坏话呢?
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