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犬饲先生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说:
“那我们出去的时候,去向我老婆打声招呼好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我们站了起来,犬饲在收银台结完帐,走到窗边的座位,对那个女人叫了一声:
“惠理。”
女人面带微笑地抬起头,表情随即僵住了,她很快瞄了一眼站在犬饲先生身后的我。
只有那么一下子,她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而显得惊慌失措。
“咦?”那个叫惠理的女人尖声叫了起来。
她似乎决定装糊涂,挤出一眼就看出是假笑的笑容。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没去上班吗?”
“没有,我走了。”
犬饲先生说完这句话,走向门口,留下哑口无言的两个人。为了给那个惠理一点心理打击,我故意娇声地说:“等我嘛!”接着追上犬饲先生,挽起他的手臂。
离开咖啡厅,走了一段路,我松开他的手。
“她现在一定后悔死了。”
犬饲先生打了一个呵欠。
“继续挽着我的手……不,算了。”
然后,他毫无预警地问:
“小蓝,你是不是喜欢隆一?”
“啊哈哈!”我笑了起来,“完全没这回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和犬饲先生在傍晚分手。
6
又有一个同伴消失了。
世界一直重复十一月七日这一天,照理说,无论发生任何事,人都不可能消失。
即使发生车祸死亡,第二天早晨也会在床上醒来,一旦醒来,因为几乎没什么行程安排,所以应该都会来公园报到,除非和某个人交恶或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所以,当有人消失不见时,只能认为一定和北风伯爵有关。
聚集在公园的人渐渐减少,消失的顺序似乎和年龄、重复的次数没有关系。
聚集在喷水池前的人终于不到十个人了。
我刚来公园的时候,还有三、四个小圈圈,当不到十人后,剩下的人就都聚在一起了。
我并非喜欢聚在公园里的每一个人,当然,其中也有合不来的人。
人数减少后,和这些人一起吃饭的机会也增加了。
我很讨厌其中有一位叫杉田先生的四十二岁男人,他很容易激动,每次一本正经、口沫横飞地聊的内容都不外乎“我多么有能力,又多么厉害”。
杉田先生说他有翻译证书,太太是空姐,和职棒选手是好朋友,是高中拳击关东大赛的轻量级冠军,早稻田大学毕业,好莱坞的大牌明星亲自打电话给他,请他翻译电影字幕。在他说这些事时,经常出现连小学生都会发现的明显矛盾,杉田先生自己却没有察觉,而且态度越来越傲慢。最后,还会向大家说教,怎样才能成为像他这样优秀的人,说到激动处,还会拍桌子。
下次聊起相同的话题时,他又变成庆应大学的毕业生,而不是早稻田大学;轻量级变成了轻量级,有人发问时,发现他甚至搞不清楚拳击的等级,只能敷衍搪塞;他口中的好朋友也从棒球选手变成了曾经风靡一时的超有名歌手。每次改口就要用一大堆新的谎言掩饰,连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状况,杉田先生只能用漫天大谎堆砌出独特的荒唐假履历。
我很讨厌和杉田先生一起去吃饭,但隆一和犬饲先生似乎不以为意。
“喔,社会上到处都有这种人,不值得大惊小怪,敷衍一下,不要理他就好。”
听到我的不满,犬饲先生这么说道。
隆一则称杉田为“梦想家”。
我们在丹尼斯餐厅商量对策,避免被北风伯爵抓走。
有几个人相信已经消失的长老经常挂在嘴上的“北风伯爵是上帝使者说”,因此会议无法得出结论。
所有人聚在一起讨论后,发现每个人遇到北风伯爵的情况都相差无几,没有新的信息,对策会议厘清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没有人亲眼目睹同伴被北风伯爵抓走。
也就是说,北风伯爵很可能是在猎物独处时出现。
走出丹尼斯后不久,二十九岁的佐佐木先生突然殴打杉田先生,佐佐木先生在加油站上班,是一个待人亲切、个性很搞笑的圆脸男。
佐佐木先生抱着杉田先生的头,用膝盖撞他的脸,把他撂倒在地上。
我认识的佐佐木先生平时很爱开玩笑,看到他性格大变,不禁吓破了胆。
杉田先生坐在地上捂着脸,佐佐木先生低头看着杉田先生,用低沉的声音说:
“大叔,你不是得过冠军吗?麻烦你让我领教一下拳击的威力嘛!”
佐佐木先生踢着毫无抵抗的杉田先生,破口大骂捂着脸的杉田先生。
隆一说着:“算了,算了。”阻止佐佐木先生。佐佐木先生张着充血的眼睛说:
“隆一,不要管我们,你们可以先走吗?大家也已经受够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了吧?我会好好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