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我的眼泪就滑落下来,愤怒随着视野一起变得清晰。
「那,怪理央小姐可以吗?」理央小姐的表情僵住了。我将眼神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还是要怪夏芽?」
黑色长发围起的脸颊抽搐了。血液一旦化为浊流,接收的心脏也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心跳加速。
秋叶先生用空手包覆起我燃烧内心的火焰。跪在地板的他,毫不迟疑地包覆住我的脸颊。
「千景。」
我知道那一天。曾经,在某个地方,我依赖过这对眼神。这个人在过去,在某个地方,是我曾看过的光。
「理央和夏芽都没有错,是我抛弃她的。我凭自己的意志抛弃了春樱。不能帮你衔接春天和冬天,对不起。」
「为什么要抛弃她?你讨厌她了吗?」
「没有。」
「现在也喜欢她吗?」
「没错,我喜欢她。」
「小春一定也还在喜欢你,我知道。」
「毕竟你从小就很喜欢小春嘛。」
秋叶先生擦了擦我的脸颊,捡起掉在地板的浅紫色信封,站了起来。
「哥哥。」
他从书柜边的抽屉拿出剪刀,夏芽叫了他。但秋叶先生背对着她,没有停手。
「哥哥,你要去东京吗?」
夏芽的声音有着败北感。像狂潮涌上来的恨意明明是来自她,我却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如果秋叶先生选了小春,夏芽就会无依无靠。但因为他选了夏芽,小春就变成孤单一个人了。
我凝视着用剪刀剪开信封侧边的秋叶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站在寂寞阶级顶点的人就是他。秋叶先生用指尖夹出信纸。打开后的信纸只有一张。
「你去吧。」
摆脱傲慢的夏芽,感觉像退化成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毫无防备且令人担心。我于心不忍,坐在她的旁边。
「你一直很想去吧?你就去吧,没关系。」
我用右手包覆住夏芽放在膝盖上,不停发抖的手,她没有抵抗。
「为什么你不早说?」
因为不想看到尖锐的东西断掉,所以她一直只用一只手撑住;但另一只手岂止折断,而是被下了毒,都快溶解了。
夏芽的声音就像是突破了内心障碍。
「因为我一直不明白,恋爱是怎么一回事嘛!」
她就这样弯下背,像真的小婴儿一样开始哇哇大哭。
房间的均衡倾斜、坠落、然后啪哩一声碎裂。因为这波震动而失去平衡的理央小姐,当场瘫坐在房间门口。我不断轻抚夏芽的背。白天她隔着铁网围篱,注视着中学的操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秋叶先生回头了。
「夏芽。」他紧握着的信纸,上面什么也没写。我目不转睛地仔细看,那一张信纸只呈现了无尽的浅紫色,他说:「跟哥哥一起去东京吧!」
2
隔天早上,我、秋叶先生和夏芽从大阪出发了。
原本我提议晚上出发,但羽田兄妹说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不喜欢晚上走高速公路等等,便上床睡觉了。而理央小姐悄悄告诉了我,发生在夏芽身上那场意外的来龙去脉。
「夏芽就麻烦你了,千景。」理央小姐这么说。
她疲惫的笑容让我有罪恶感,但不明白什么是恋爱的我,即使安慰她也只会造成她的困扰吧?
夏芽(命令我)装了很多东西到包包里,秋叶先生则是几乎没有带行李。我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决定当天来回?他把放在佛坛上的小小折纸放进了小春给他的信封里。那是动物的折纸,看外型应该是粉红色的兔子。
「小春也很擅长折动物。」我靠近秋叶先生说道,他开心地露出微笑,「那是兔子吗?」
「是为了代替很重要的人。」
「小春还没死啊?」
「不是的,是对我和春樱而言很重要的人。」
「谁啊?没有照片吗?」
秋叶先生轻轻点头,把装了折纸的小春的信,放进牛仔裤的口袋。佛坛上的纸杯昨天明明有两个,今天却只有一个。看到照片是秋叶先生和夏芽意外身亡的父母,我自然而然地双手合十。
理央小姐和叔叔送我们出门,我们开着酒铺的小货车前往东京。我的旅程原本只有一个人,现在却增加了两个人。
坐在我旁边的夏芽,一直要我告诉她有关小春的事,我只好把知道的都说了。我花费了从大阪到东京的所有时间,才打破她擅自在心中塑造出的小春形象。抵达医院时,我和夏芽都因为说了太多话累瘫了。
我在地下停车场连接住院大楼的地下通道发现了熟人,开口叫住对方。
「藤井医生!」
她长得很高,无论走到哪里都很醒目。藤井医生回头看我,对我微笑,但她发现我推的轮椅上坐的不是小春,在我身边的人也不是妈妈,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啊,他们要来探望小春。藤井医生是小春的复健医师,呃——叫什么来着?物理疗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