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乔凡尼,尽情地幻想,但我马上碰壁了。我没有同行的朋友,没有像卡帕涅拉那样的朋友。
我高涨的喜悦刹那间就消气了。
为了弥补失去方向的幻想,我开始思考收信人「羽田秋叶」的事。从来没有离开过东京的小春,到底是怎么认识大阪人的?
我的眼神停在坐在斜前方大叔手上的手机。不过小春绝对不可能上交友网站的,还是对方也是模特儿?但如果是,用不着我问,小莉也会滔滔不绝地讲出来。
还是大学同学?大学有来自全国的人,虽然小春因为生病辍学了,但好歹念了三年。
「羽田、秋叶,吗?」
我奔驰在联系起两人的距离上。
小春到底写了什么呢?好在意。我摸了摸信封,但信封黏得好好的。
如果这个人愿意来,小春或许会打起精神。
新干线通过京都时,我开始有了依赖「羽田秋叶」的想法。
当我踏上新大阪的月台时,关西腔的对话便毫不留情地袭击我。我向站员问了地下铁怎么走,那个人当然也是说着一口关西腔。
「御堂筋线的乘车处在那边。」
发音偏高的地方不一样,重音不同,听起来就像外国话,甚至连人的长相也看起来不一样。不知道我是不是一看就像东京人?一想到这里我就很害怕,向对方鞠躬后便快步朝地下铁走去。
地下铁里面简直是异世界。老人、小孩、年轻女孩、大婶、学生、上班族,所有人都说着流畅的关西腔。我甚至觉得,拿着一个小纸袋就闯进异世界的自己非常勇敢。
我在本町车站下车,转搭中央线。抵达目的地的车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今天以内如果不回家,我一定会被妈妈和小春骂。
小春明明和我们同住,却像客人一样见外,妈妈则是摆明了一副「生病的小春是个累赘」的态度。一直到最近,两人的关系才改善到像目前这样相安无事。自从得知除了心脏移植,没有其他方法能治好小春的病之后,妈妈不再抱任何希望,对小春的态度也软化了。
从地下来到地上后,我穿过横越头上的高架桥下方,朝站员告诉我的方向小跑步地前进。我一边走一边不断问路人,最后抵达了一间实在称不上生意兴隆的小工厂。毛玻璃上用白色文字写着「前原制作所」。
前原?不是羽田吗?
我讶异地愣在原地,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来一个穿着丹宁围裙的大叔。大叔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我。
「有什么事吗?小弟弟。」直到刚才,我所听到的关西腔都像搞笑节目一样轻快,这时频道却突然转到黑道电影了,他又问了我一次:「喂!有啥事吗?」
「这、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作羽田、秋叶的人?」
因为太在意重音,让我反而变成像机器人一样,讲话断断续续的。
「这里没有姓羽田的人。」
「他不住在、这、这里吗?」
「这里只有工厂。」
大叔不知道我从五百八十公里以外的地方远道而来,很干脆地放话,然后掏出香烟点火。
但我不想放弃,焦急地拿出夹在白色手册里的纸条,逼问大叔:「这个!这个地址是这里没错吧!」
「小弟弟,你是东京人吗?」
「我想找羽田秋叶!」
我的声音让几个大叔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唷,怎么了吗?」
「这小子好像在找人。」
「喂!小弟弟,你刚才说秋叶是不是?」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大叔走向前。我把纸条递出去,大叔转而看了纸条和我,问:「小弟弟,你是小秋的谁?」
「你认识他?」
「对啊,小秋小时候住在这里,我是本地人,跟他很熟。」
「我来这里,是有东西想交给羽田秋叶。」
「应该是筒井秋叶吧?」
「筒井?」
「对啊,没错。我记得他妈妈好像再婚了……」大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摸着自己的下巴。犹豫了一会儿后,用试探的眼神对我说:「小弟弟,去另一个地址以前,你先去车站另一头,一家叫作『兵头酒铺』的店看看。」
大叔叼着烟继续说:「我家老妈以前说过,小秋都泡在『兵头』,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你以S中为目标,走过去就知道了。」
「车站前面有一个地下道,走出去之后右转,过了大十字路口之后再往左转。先右转再左转喔!」
「小弟弟,懂了吗?」
我暧昧地点头,其中一个大叔撕开空烟盒,摊平后在反面帮我画了地图。
「谢谢。」
「小弟弟,你从东京远道而来,到底要拿什么东西给他?」
我松了一口气,随便说了一些理由后就离开了工厂。
我第一次那么流利地撒谎。如果小茜听到了,肯定会大吃一惊。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真是太棒了,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论何时,我的身边总是有爸妈和小茜。
不属于学校也不属于家人的我,总觉得好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