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日晚上打电话叫来救护车以后,头狂人打通了自己父母的电话。母亲咲都子中断了给儿童诵读画本的志愿者活动,一个小时后赶来了医院。父亲秀则赶到医院是在第二天上午,虽然他的出差地在滋贺县,完全可以当天赶回东京。
葬礼一切从简。二十六日守灵以及二十七日遗体告别仪式的参加者仅有几个亲戚与邻居,没有一个逝者生前的友人。
在火化结束之后,秀则立刻启程赶往了出差的地方,连开斋(01)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在火葬场的等候室就开始换起常服的他面对妻子的连声责备,高声反问道——难道一个工厂的厂长能够连续三天不在任上吗?如果你再不闭嘴那就换我在家里呆着,你去养活那五百个工人吧!
为期一周的小长假从这周周末就开始了,但是秀则并没有立刻从任上赶回。直到周四晚上小长假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才回到家里,而三天后的周日下午他又返回了滋贺县。
小长假一晃而过。周一下午头狂人走出自己的房间之后,不出意外地看见餐桌上多了一张字迹潦草的字条。
<妈妈去町田的养老院了。在六点之前应该可以回来。>
第二天五月九日,头狂人难得在上午睡醒。她走出房间,往洗衣机里扔着衣服,而浑身散发着香水与粉底液气味的母亲突然走了过来、朝她递出了两张一千日元的纸币。不出意外地,母亲说自己要去慈善音乐会帮忙,今天要拜托美夜子自己去买些便当。
头狂人抬头问自己的母亲,最近要不要先暂停一下志愿者活动。丧事撞上了小长假,许多手续还没有办完,不仅与警方、殡仪馆、保险公司都需要联系,还有家中房间的整理等等许多事情都需要母亲帮助。她没有责备母亲,只是说出了一些客观的现实而已。
但是都子却没有继续保持理智。
你爸爸不是也出去工作了吗难道我就必须得呆在家里吗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帮助比我们不幸百倍的人还在等着我你爸爸想把我一直关在家里吧看那副虚情假意的嘴脸反正那边早就有女人了吧尸体是美夜子发现的那后事也该你去管吧妈妈好累啊你想让妈妈也一起死了吗……
都子大喊大叫声泪俱下,不停地跺着脚,拿起手边的衣服又扔又踩,像是一个哭闹不止的四岁孩童一般。头狂人明白,母亲已经不再能进行正常交流了。
都子将自己关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又再次哭喊大叫了起来。一个小时过后她终于平静了下来,重新化好了妆。笑容满面地拜托头狂人看家后,都子扬长而去。
父母两人都对自己的长子束手无策。他不去学校也不去工作,需要花钱的时候就从母亲的钱包里偷走现金与银行卡,一旦被制止便暴跳如雷。也许是为了逃避这样的现实,父亲提交了去外地工作的申请,从那以后便很少回家。母亲为了麻痹自己,到处参加各种各样的志愿者活动。
自己本来就没有儿子—他们这样催眠着自己,强行将长子的存在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只要这件事情不复存在,他们便没有再为之烦恼的必要。所以渐渐地,他们不再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做饭,不再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聊天。后来,甚至那个儿子所居住的房间也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即便那道房门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眼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家中的又一道墙壁罢了。
如今,这样的儿子实实在在地在现实中被人抹杀掉了。终于从责任二字中解放出来的两人,心中一定感到了一阵轻松吧。但是头狂人根本不是为了他们二人而杀的哥哥。
虽然也看不起哥哥,但头狂人没有一次想过要杀掉他。毕竟他只是呆在房间里而已,不会对头狂人造成任何影响。只要他不多管闲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头狂人从前想过自己和他碰了面之后也许会感觉到不快,但是他连吃饭也不会走出房间,从来都是悄俏地外出买些东西藏进自己的房问里。而他的房问里冰箱、微波炉以及电水壶都一应俱全。头狂人之所以从不结交十分亲密的朋友,也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哥哥。虽说这样的亲人也是结婚的一种阻碍,但头狂人目前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之所以杀掉哥哥,原因正是对残虐君所说的那样——必须杀掉自己的家人诡计才能成功,而家人当中最好下手的是哥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
哥哥一直都呆在家中,所以杀掉父母当中的任何一个应该都会让他有所察觉吧。虽然在睡梦当中人是最容易被杀掉的,但是头狂人并不了解自己哥哥的生活模式。
所以动手之前,还有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哥哥从不离开自己的房间,即便头狂人隔着房门叫他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同时房门也从里面被锁住了。而平时上厕所和洗澡他都会选择全家人都不在的时候,因此头狂人一向没有与他正面接触的机会。
因此,头狂人设下了一个陷阴。她拿起电话,言语间透露出自己马上要出门的样子,接着啪嗒啪嗒地走到玄关,将大门打开后又用力一关,发出巨大的声响,之后就蹑手蹑脚地藏了起来。
十五分钟之后,猎物果然从白己的巢穴中走了出来。一看到哥哥走进厕所,头狂人便冲过去一把将门拉开,举起手中的青铜摆件对着眼前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对方像是正准备小解的样子,双手正抓着运动裤的裤带,脸朝下背对自己,完全就是毫无防备的状态。所以即便身为女子,也能一击成功。
一下,再一下,在狠狠击打了十多下以后,头狂人才气喘呼吁地停了下来。此时,新妻辉悦缩着身体倒在地上。早已没有了丝毫的动静。头狂人向下凝视着,试探着叫出了自己许多年来都没再叫过的两个字。
“哥哥?”
没有回应。头狂人从身后扯起他满是污溃的袖子,伸手探向了那只手腕,脉搏已经没有了。
头狂人将凶器扔在一旁,转身离开了厕所,然后开始疯狂翻起了家中的家具橱柜,没一会儿整个屋子便被翻得凌乱不堪。将家中的所有现金以及珠宝全部藏进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头狂人再次返回了厕所。倒在地上的哥哥还是刚才那样的姿势。她又一次探向哥哥的脉搏,指尖仍旧没有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
真是瘦了一大圈啊,头狂人心想。哥哥本来就是个身材矮小的人,以前甚至有些微胖、头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