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平静瞬间化为乌有的日子很快就会来到,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一张黑黢黢的纸片正静静躺在我教室的柜子里,就如同横亘在我们未来面前的一道阴影。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名片。
是乔尼留给我的。他应该没有恶意,但也很难断定他是出于好心。他把这张名片交给了我,还附上一句留言:“Life is what you make it(人生全靠你自己)!”
“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
第12区代表
圆藤藤吉郎 TEL XX-XXXX-XXXX”
按照表面意思理解,这张名片就是一个属于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人的名片。
然而犯罪组织人真的会用名片这种东西吗,而且还光明正大地把组织的名字都挂在上面?这是为了什么?
要是这东西是落在地上的,我可能会有所留意,但肯定不会当真。然而把它交给我的不是别人,恰好正是组织的高层乔尼在一场搏命之战之后给我的。这不可能属于什么玩笑。
这想必就是用来接近新仙帝的单程票。
这么一想,一张小纸片立刻就让人感觉充满了不祥的气息,简直像是一张诅咒符。
关于这张名片,我至今仍瞒着雾切,没有向她吐露过半个字。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能让她看到。
我有种预感,如果让她看到了这东西,有些事情也就到头了。
那也许是战斗的终结。
也或许是我与雾切关系的终结。
还是说——是世界的终结呢。
至少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一定会让她再次暴露在危险之中。一想到这里,我就没办法打出这张牌。对我来说……当然也对雾切来说,我们有权利享受日常生活,现在却要自己亲手去破坏这短暂的平静,让我怎么下得了手。又有谁能下得了这个手呢?
正因为如此,我心里一直有种负疚感。
一起学习的时候,一起做菜的时候,那个黑色的长方形也时常在我头脑的某个角落里时隐时现。
这下真成了诅咒符了。
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搞不好组织现在已经弱化,正是一举击溃他们的好机会,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急火燎地恨不得立刻去做点什么。
于是,在考试假的最后一天,我终于采取了行动。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打个电话罢了。
只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此而已,就像骚扰电话一样,这种程度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用不着特地把雾切叫出来。
当天,我独自一人离开宿舍,去往附近的商业区。尽管三月已经过半,但寒冷的天气仍然持续,路上的行人都围着围巾、戴着手套,裹着厚厚的外套。
我走进一家生意很好的快餐店,点了汉堡和冰红茶。端着餐盘找到餐桌之后,我在手机上输入了之前记下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没事的,手机当然已经设定成隐藏号码模式了,对方不可能会知道电话这头的人是谁。话说回来,有谁会去留心一个骚扰电话呢。
我用颤抖的指尖按下通话键。
电话打出去了。
扬声器内传出一如既往的通话提示音。
一声……
两声……
就在这时,快餐店内不知是谁的手机来电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环视店内。
无精打采的情侣,对着堆成山的薯条两眼放光的孩子,关系融洽的一家人,戴着耳机操作笔记本电脑的外国人……
就在这样一派平凡无奇的景象之中,一个周身笼罩着格外深沉的黑暗的人坐在餐桌旁。
一位把头上的毡帽压得低低的老人——
是他的手机在响。
手机在桌上闪烁着来电提示灯。
老人缓缓拿起了手机。
然后按下通话键。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接通了。
店内孩子们彼此嬉笑的声音稍迟一步从扬声器内传了出来。
再无怀疑余地。
就是那个老人。
由于恐惧过度,我几乎动弹不得,甚至没办法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请问您是?”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老人随即扯了扯带伤的嘴角,咧嘴一笑。
“善意第三方。”
他这样说。
那嘴角边令人印象深刻的伤痕——正是几天前在公交车上向我问路的老人,我在回想的同时感到一阵寒意。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柔和笑容的边缘,那道歪斜的伤口似乎正在这样低语。
“不用对我这么警惕。如果我真的想要加害您的话早就已经这么做了,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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