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武命 七月二十六日 星期五 下午二点
救救我。
拜托谁来救救我,我好难受,我受够继续待在这里了。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呢?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好吧,要是真能稀松平常地大声呼救,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现实是,一旦来错人,反而会害惨自己。随便暴露出弱点,很可能陷自己于死地。被瞧不起、被威胁,或被一脚踢开。觉得全世界都会来帮助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我早就亲身领教过了。哈哈、哈哈哈……
嘎啦嘎啦嘎啦……脚踏车的车轮发出空转声。
右手似乎磨破皮了,在炎热的天气下,格外地炽热火辣。
幸好我是摔在草原,如果摔在柏油路,恐怕会伤得更重。唉,不过啊,要是能就此一死百了也不坏。
不对,只是脚踏车骑太快,在柏油路上打滑而已,应该死不了吧。
草木围绕的感觉真舒服。我深吸一口气。
结业典礼在上午结束,拜此所赐,平时总在夕阳路踏上归途的学生们,难得能在如此的大好晴天离开校园。
闭上眼睛,感官随即变得敏锐。青草的味道、蝉的叫声。啊,不知哪里还有乌鸦叫着。微风迎面吹拂,明明日正当中,感觉竟然满舒服的。
现场只有我。只有我一人。
每次都找我抱怨家人,你烦不烦啊?
老是露出一张苦瓜脸,你还要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
你知道我也承受了许多压力吗?不要以为只有你自己很痛苦!
最近别来找我讲话,我受够你了!
对,星期一的时候,我跟好友照史吵架了,他对我撂下狠话。
他那天似乎心情不好,我却揪着他一个劲地抱怨家人,结果踩到他的地雷,被他狠狠骂了一顿。我们未能和好如初,而今天就开始放暑假了。
我被最好的朋友嫌弃。可是我无法跟打工地方的人商量心事,现在也不想回家。
无能为力……但又不能怎样。
即使如此仍要活下去。暑假已经排了打工,假期结束照样要上学。如果可以,我想一直躺着这里,但世界不会允许。人总是不得不活下去。
我用力坐起身。
摔倒时似乎撞到了石头,肩膀、腰和侧腹都微微发疼。果不其然,右手掌破皮流血了。
我呆望着流出的血,用制服把血擦掉,白衬衫随即染成红色。无所谓,反正明天放暑假,洗一洗就没事了。
我站起来,扶起倒地的脚踏车。
附近连个路人都没有。不意外,社会人士这个时间通常在上班,这一带跨区读龟谷高中的只有我一人。
唉——真无聊,要是能跟瑠花一起回家就好了。我跟她虽然不像跟照史那样无话不谈,但相处起来很愉快。想到这里,我发现自己还是很需要人陪,并觉得空虚起来,于是叫自己不要再想。
我跨上脚踏车,奔驰在人烟罕至的田间小径,只是拼命骑着。
我其实很空虚、很寂寞吗?不过,我还笑得出来,能够嬉皮笑脸。因为,亲和力是人缘的重要武器。
我的优点就是笑口常开,佐知子姊也称赞过我的笑容。
没错,武命,千万记着。
笑吧,随时随地都要笑。
不这么做的话,会想起自己的不幸。
推开家门。
从气息可知有人在家。上次是脏女人,今天大概是废物吧。
「脏女人」是指我妈,「废物」是指我哥高贵。附带一提,我爸是「混帐老头」。
菸味显示废物在家。
我没有呼喊「我回来了」,直接走去洗脸间。
嘎啦嘎啦地推开通往洗脸间的门,打开左手边的洗衣机盖子。很好,里面还是空的,趁现在。我脱下沾满泥土和血渍的衬衫,丢进洗衣槽。
我将个人使用的洗衣精和柔软精倒入洗衣机的专用沟槽。家里的洗衣精和柔软精分成四种,造成空间上的杂乱,大家各用各的。
我们的衣服不会一起洗。
洗衣机发出叩隆声开始旋转,噪音盖过了蝉声。
今天蝉声特别嚣张,连在家中都能微微听见。由于旁边就是田地,有时栖息在那里的青蛙也会加入合唱,扰人清梦。
身体流汗变得好黏,直接去冲澡吧。
回头走进浴室前,我的视线转向左侧。
我想杀死的其中一人——废物站在那里。
彷佛慢动作重播般,我的脸被赏了一拳,眼冒金星。
「臭小子,我正要用,你想插队啊?给我遵守秩序。」
好痛……
遵守秩序?有这种规定?这个家不是毫无章法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