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我能不能摸一下?”
“诶,我的?”
“这里还能有谁啊?”
井熊同学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烦恼了一下。我的病症不会区分对象。让父母为我理发只是因为他们会照顾我的情况,并不是被触碰也没有问题。
—但是,井熊同学的话或许可以。
如果反应不剧烈的话,说不定能以头发为开端,克服病症。
我吞下口唾沫,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没问题。”
“那么事不宜迟。”
井熊同学将身体探过来。床垫的弹簧弯曲,让我的身体僵硬起来。
“嗯—,选哪里呢……”
井熊同学似乎还没想好摸哪里。
这样坐着是不是不太好摸啊,这么想着,我以打招呼的幅度微微低头。刘海垂下来,与额头产生距离。这时,井熊同学伸出手。虽然还没有接触,额头却变得发热。这短短的几秒钟,仿佛被拉长到几分钟之久。
井熊同学的指尖慢慢靠近……碰到了刘海。
线在被手指试探一样。说实话,我难以冷静。
“呜哇,头发比我还要清爽。感觉有点火大啊。”
把前发抓成一束,或是缠绕到手指上,或是轻轻拉扯。井熊同学肆意地玩弄着。触碰的范围逐渐扩大。我集中于头皮上神经一阵混乱。
无意间。
井熊同学的手,碰到了头皮。
我立马反射地向后仰去,甩开井熊同学的手。啪的一声,干巴巴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井熊同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被甩开的手就那样一动不动。
时间冻结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我才回过神来。
“抱、抱歉!”
我以土下座的气势道歉。
“不,不是的,刚才……只是单纯的条件反射……真的,不是的。”
“没有,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抱歉……”
井熊同学慢慢放下手。虽然看上去一脸平静,眼神中却带着悲伤。
自我厌恶和愧疚让我的内心几近崩溃。将手甩开的举动当然令我产生了罪恶感。但在此之上,就连比任何人都要亲近的井熊同学,我都会抗拒的这一事实,仿佛狠狠地击打在心口上一般沉重。
“我以为,是没问题的……”
强烈的绝望感包裹住全身。
我肯定,到死都会是这样吧。感受不到他人的温暖,无法抓住他人伸出的手,就这样孤身地死去。
“已经要、讨厌自己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麦野……”
我紧咬嘴唇。明明早已死心才对。可残留在内心深处的卑微希望,却伴随着痛楚在心中扩散开来。
“抱歉,井熊同学……伤害了你……”
除此之外,我再无话可说。陷入黑暗的自我厌恶中。
“我没事啦。真的,我真的不介意”
井熊同学说着,用像是轻轻地盖上毛毯的语气。
“麦野虽然认为自己生病了。但是呢,我正是因为麦野不能被人触碰才会放心的。它让我觉得和你一起旅行也没有问题。确实,对麦野来说会很痛苦吧。它有可能是病,也有可能不是。但我认为那也不全是坏事哦。”
说着,井熊同学露出微笑。
“所以,就这样也没关系。如果你想治好的话……无论怎样我都愿意陪着你。”
那仿佛宽恕一切的笑容,温暖、温柔,又让人感到无可奈何的心酸。
“……谢谢你,井熊同学。”
“不用谢啦,没什么。”
“比起这个”,井熊同学的笑容变得明朗起来,仿佛要驱散所有的抑郁。
“明天,打算做什么?”
我们随心所欲地继续旅行。
比如去动物园,和颈鹿并排站着。或是前往主题公园,试着闯入表演当中。又或是前往工厂、机场、基地、警察局、发电局等一般人无法进入的地方,试着在里面探险。我们享受着停止的世界。
我们不断地绕着远路,终于在离开那须町后,才到达暮彦舅舅公寓所在的足立区。
“那个,已经过去多久了?”
“谁知道?大概一个月?”
“一个月,嗯……”
我在旅行记录上如实写下。
虽然感觉省略了很多细节,但就这样吧。既然是纯粹地前去享受,那么就以得到享受来结尾就好了。一定。
我合上笔记本放入背包。现在正在便利店门前休息。我靠在U字型的护栏上,一旁的井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