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嶌小姐,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我回避波多野芳惠的提问,走下她租来的车子。看着从驾驶座下来,想追上我的她,那表情明显是真心想知道而不是揶揄。虽然想诚实回答,但不知事实为何的我终究还是选择闭口不谈。
“事到如今也不好说什么吧。”
波多野芳惠替我解围似地轻轻颔首。
“但自从看了那支影片,就觉得哥哥很喜欢你。”
“……真的吗?”
“感觉他只有在看着你时,眼神有点装酷。”
“是哦。”
“错不了。而且他不是一直投票给你吗?”
“那又如何?”
“那场投票根本是在投给喜欢的人啊!因为喜欢你,才投给你。‘觉得你很优秀’和‘喜欢你’的界线可是很暧昧呢!”
哇!观察力可真是敏锐。我佩服波多野芳惠的同时,带着她来到柜子前,从包包里掏出钥匙。她道谢接过后,打开波多野祥吾长期租用的柜子。
“哇……塞得满满的。”
取回信封的隔天,我打电话给波多野芳惠,告知透明文件夹里的钥匙是她哥哥租用的仓库钥匙,里面除了那封信以外,还放了各种东西,既然要整理遗物的话,最好连这里的东西也整理一下。我的任务本该在递交钥匙时便结束,但想说还是陪她去一趟吧。还有周日下午的告别式,我也想参加,聊表心意。
波多野芳惠戴上工作用手套,仔细观察柜子里头。
“要是翻找出A片,怎么办啊?”
“好恶心哦。”
“就是呀!”她笑了笑,“我先把东西全都拿出来啰。不好意思让你干粗活,那就麻烦你看一下里头有没有要丢的垃圾,要是无法判断的话,尽管问我,我觉得绝大部分都是垃圾吧。”
“好的。”
从柜子里搬出各种东西,像是单肩背包、波士顿包,还有个应该连用都没用过的托特包。就在我心想他的包包可真多时,又从里面搬出各种书籍,有精装本的商业书、漫画、有点褪色的书。总觉得身为外人的我直盯着私人物品,实在不妥,决定专心挑选看起来可以扔掉的东西,发现有很多空的塑胶袋和干掉的马克笔。
“哇!原来在这里,好怀念哦。”
最后的最后,从柜子底部搬出一个大塑胶箱。波多野芳惠用双手拉出时,看到里头满满的游戏卡带,不由得惊叹。里头都是一看就知道有些年代的红白机游戏卡带,虽然不可能拿来玩,却又舍不得扔掉,卖了又觉得自己颇无情……只见波多野芳惠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到稍远处,想要擦拭满布尘埃的塑胶箱。总算擦干净后,打开盖子。
“嗯?这什么啊?”背对我的她从箱子里取出一片游戏卡带,“洋一?谁啊?”
“洋一?”
“卡带上面有写名字。”
波多野芳惠回头,给我看卡带上头的名字。卡带背面的确有个小孩子的稚气字迹,写着“洋一”这名字。
“八成是忘了还吧……他啊,从小就是这样啰。”
“哈哈!”
我笑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就在刮起一阵有点强的风时,闲候在一旁的我看向柜子。里面已经清空,垃圾也处理完毕,就在我心想没什么忙可帮时,突然觉得柜子底部有点怪怪的。
底部铺着木板,明明是金属置物柜,为何只有底部是木制呢?总觉得不太对劲。我缓缓蹲下,深怕伤到骨盆,伸手摸了摸木板,发现木板没有固定,很容易取出来,积在底部的尘埃飞舞。
木板下方藏着一个A4大小的白色信封。
我回头瞧见波多野芳惠正在和卡带上的污渍搏斗,背对着我的她正用抹布大力擦拭着。我之所以默默拿出信封,是因为上面的收信人名字深深诱惑着我。
——Spiralinks股份有限公司人事部 鸿上达章先生收
上面贴着邮票,却没盖邮戳,也没有封口。我再次确认波多野芳惠没往我这边看之后,取出里面的信。
瞧见信中内容时,时间悄然停止。
敬启者:
祝贵公司业务日益兴隆。
关于之前贵公司招募应届毕业生的最终选拔考试(小组讨论)一事,还望贵公司考虑重新举行。
我在小组讨论会议上,被认定涉嫌做出妨碍其他候补者的不智行为,实属冤枉。犯人并非我,而是九贺苍太,我能证明此事为真,也对当下没有立即反驳,深感懊悔并深切反省。
想必贵公司也很在意取得内定资格的嶌衣织,究竟要面对什么样的告发内容吧。所以随信附上我当时带走的那封信,还请过目(为了隐藏某件事,我选择背负罪名,并带走这封信)。在您确认内容后,倘若判断嶌衣织不符内定资格,还望重新举行选拔考试——
我阅读至此,翻到信封背面,没有写上日期。
波多野祥吾是什么时候写这封信呢?又是什么时候断了寄出去的念头?是在留下USB给我的之前还是之后?是在拜访最终选拔考试成员的熟人之前还是之后?我正在解开不该知晓的宇宙秘密,有种碰触禁忌似的不祥预感,决定不再思索。
读着这封信的瞬间,我的心会像被踩踏的玻璃一样粉碎吗?幸好这般预感很快便消失。因为现在的我足够冷静,眼眶没有泛泪,取而代之的是微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