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的餐厅。相较于主屋的厨房,本馆整套的系统厨房,更加宽广而干净。这里是外公和胡留乃阿姨平时用餐的地方。
厨房里不见任何人影。我瞄了餐桌一眼,在主位和边缘座位的餐桌上,各放了两人份的食物。餐桌边缘的位置,一直是我的座位。看样子,其他人都已经用餐完毕了吧!在渊上家留宿的客人,早餐和午餐基本上都是自取的,餐盘碗筷当然也要各自清洗。这是因为每个人的起床时间都不相同,若是每次都得麻烦居子太太,那就太说不过去了。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发现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当我默默地吃着冷掉的早餐时,身穿咖啡色运动服的外公缓缓走了进来。“怎么?只有你一个啊?”
“爷爷,您现在才要用餐吗?”
“嗯,我刚睡醒。”外公明明早上八点就醒了,还去过主屋。我想,或许是与胡留乃阿姨和居子太太交谈之后,又去睡了回笼觉,才会说自己刚睡醒吧!
“不管怎样,能安安静静吃顿饭,真是件谢天谢地的事!”
“火药味愈来愈浓了。”
“的确。”
“我妈后来有安分些吗?”
“她好像还没放弃。昨晚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急着问出继承人的决定方式。”
“真是非常抱歉。”
“你道歉也没有用。不过,为什么加实寿的企图心那么强,叶流名反倒相当安分?”
我认为理由很简单。以妈妈的情形而言,若是我们三兄弟之中,没人被选为继承人,那就万事休矣。不过,以叶流名阿姨来说,她却有许多条路可走。即使她两个女儿都不幸落马,但只要我们兄弟三人之中有任何一人被选为继承人,那就把女儿嫁给他。妈妈自然会反对这桩婚姻,但叶流名阿姨或许会唆使女儿们以美色诱惑继承人,强行让这件事成为定局——她极有可能运用这种手段。即便是槌矢先生被选中,也可以如法炮制。因此,只有友理小姐被选中时,叶流名阿姨才需要感到担忧。当选出的继承人是女性时,固然能想像妈妈会想尽办法把儿子送过去当女婿(正好是先前友理小姐所说的),但却无法如女性一般,以肉体当作武器色诱继承人。至少,也必须有更麻烦、而且成功率极低的心理准备。再怎么说,一切都是阴沉的富士高哥哥、轻浮的世史夫哥哥,以及我这小鬼男性魅力不足的缘故。
“一旦没喝酒,就觉得提不起劲……”外公没动筷子吃起准备好的料理,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升装的日本清酒。“怎样?Q太郎?要不要来杯?
“虽然是您特意准备的,但我还是别喝的好。”
“别这么说嘛。”
“嗯……爷爷,我想您应该知道,我还只是个高中生。”
“别那么严肃嘛,只是年假这三天喝上几杯罢了。对了Q太郎。”
“是。
“我听胡留乃说,你睡在主屋的阁楼房里。”
“对。
“咱们去那里喝吧!”
“嗯……为什么要去那里呢?”
“如果在这里喝酒,胡留乃跟居子不知什么时候会蹦出来。”拿了下酒菜后,外公要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不久前,我曾经昏倒过,之后她们就开始对我喝酒一事罗唆了。”
“昏倒?”离开走廊后,因为外公压低嗓音,我也跟着轻声回答。“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黑暗,”外公边窥视着周围有没有人,边把我拉进主屋里。“然后就突然昏倒,据说昏迷了几分钟。”
“您的身体还好吧?”
“哎呀!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过劳罢了。可是胡留乃那家伙,却搞得我人仰马翻。说什么她的熟人曾经因为脑出血而昏倒,我现在的症状跟他很像之类的,真是小题大作。她还嚷着要带我去看脑神经外科。唉!算了,不说了。”
就在这时,我瞥见某种物体一闪而过,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黄色残影。黄色应该是某人的运动服颜色吧?待我转身一看,走廊上早已不见人影。
“这样的话……”我转换心情说:“喝酒真的不要紧吗?”
“别说那种像是胡留乃会说的话,当然没问题啊!”来到阁楼房后,外公用力坐到棉被上。他拿出准备好的杯子,将酒满满地倒入杯里。“对我来说,酒就像汽车需要汽油一样,戒了酒反倒对身体不好。不废话了,来吧,你也喝!”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只得陪着外公喝起酒来。只要一喝起清酒,便觉得它顺口沁喉,让人忍不住一口口地吞进喉咙。我误以为只喝一些不可能会醉,而跟着外公快速跟饮着,完全没料到之后会悔不当初。
“这个房间真令人怀念啊!”
“怎么说?”
“在本馆建好之前,我们一家人在这间主屋里过活。当时与现在不同,家境并不富裕,不过,能够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也称得上幸福。当初我想不开的时候,还曾硬拉着胡留乃去跳海。跟那时候相比,现在的生活简直像梦一样。当初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阁楼房里。”
“这个房间还真是充满了回忆,我却对这些事毫不知情,傻傻地一直用着这个房间。”
“有什么好在意的,你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家伙。年纪还这么轻。真不像是加实寿的儿子。真是的!那家伙如果有你一半体贴就好了。”
“对了,爷爷。”外公一提起妈妈,我立刻联想到遗嘱的事。仔细一想,遗嘱的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我们可以在这里闲聊吗?我记得今天要和律师先生见面?”
“嗯,你说宗像啊?那家伙早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