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登场人物齐聚一堂

都坚信这个梦想必能实现。老实说,他们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公司内定的人事调动,而且爸爸也收到了公司的相关指示,为此还订做了一套新西装。不过在某种意义上,爸爸与妈妈太过于天真,太小看所谓组织的现实与残酷了。

  因为经济不景气,裁员风气盛行。就在今年秋天,爸爸毫无预警地被降职于物品管理调查股,这是个公司从未有过的闲职。虽说名义上勉强算是管理层,但职位形同虚设,待遇也与一般公司职员无异。

  自此之后,爸爸的状况每况愈下,甚至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从前爸爸若非应酬需要是不太沾酒的,现在却是每天酗酒。此外,他也会像小孩似的,在儿子们面前不顾身份地嚎啕大哭。

  “对公司鞠躬尽瘁的我,为什么会受到这么残酷的对待?”爸爸这么哭喊着。

  完全奉献自我,却只换回公司的背叛,这让爸爸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不仅在家人面前如此,即使在陌生人面前,只要黄汤下肚,他也会毫不顾忌地大哭大闹。这样的丑态,让妈妈觉得无法再忍受,于是硬拉着爸爸到精神科就诊。爸爸在工作上遭受重大打击之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医生宣告他得了忧郁症,虽然爸爸目前是停职状态,但辞职对他来说,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因此,公司实质上也算是取得了裁员的功效。

  如此一来,爸爸的“黄金时期”也正式宣告结束。爸爸宛如暗夜般的阴沉性格,倒与富士高哥哥有几分相似。不!精确地说,其实是爸爸潜藏在内心的阴暗性格,完全遗传给富士高哥哥。附带一提,目前富士高哥哥尚未就业,是待在研究所进修,从事量子物理学方面的研究。

  另一方面,遗传爸爸外显性格的世史夫哥哥,虽然亲眼见到爸爸的失败,却从未露出不安神情,这点让身为弟弟的我有些在意。他就像是个隔岸观火的人,认为爸爸会有这种下场,只能归咎于自身的无能。

  无论如何,爸爸的名声与信用已经荡然无存。对妈妈而言,她引以为傲的丈夫已经不复存在。她对叶流名阿姨保持优越感的来源当然也已经消失无踪。因此,妈妈会心急如焚也是不难理解的。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无论如何都地设法让儿子过继给胡留乃作为养子,以继承EDGE-UP餐厅连锁集团,这是妈妈能保住颜面的唯一方式。

  “假如叶流名的女儿被爸爸选为继承人,她经年累月的怨恨,会化为对我的优越反,并且以炫耀的方式慢慢折磨我。这种耻辱我无法忍耐,倒不如死了比较痛快些!”她这么想着。

  在今年以前,妈妈为了能分到一些遗产,打算与外公重拾父女情分。在某种意义上,在新年期间造访渊上家,只是她长远的怀柔策略。但今年的状况已经与先前截然不同,无论如何,妈妈都要设法让自己的儿子被外公选为养子。因此,在来渊上家之前,她先将喝了酒就大闹、有如烫山芋般的丈夫,硬是丢给了婆婆。

  就这样,妈妈充满干劲地来到渊上家。然而,身为敌手的妹妹,今年也与自己相同,并未带着丈夫同行,难怪她怀疑是否发生什么事。妈妈忖度着,或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某种阴谋正在进行,这是否对她不利?我想妈妈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吧!尽管如此,叶流名阿姨对于妈妈的质问,却只是敷衍搪塞,顾左右而言他,妈妈心里的烦躁程度,自然也更加强烈。

  “Q太郎”当我回过眼神的时候,友理小姐正推着推车,从我面前缓缓经过。我先郑重澄清,她是因为不知道我叫做久太郎,才会这样叫我的。加上大家开口闭口都叫我Q太郎,她才会毫不怀疑地认为这是正确叫法。

  “你要喝什么饮料?”

  “请给我茶。”

  “乌龙茶好吗?”

  “可以的话,请给我一杯热的绿茶。”

  “小Q,你说话怎么这么像和尚啊!”瑠奈姊姊出其不意地插了话。她将仅剩冰块的玻璃杯递给友理小姐。又向她要了一杯威士忌。“既然是新年期间,就该大口地喝酒呀!痛快地喝!”

  “对,就是这样,我说你啊……”当着瑠奈姊姊跟屁虫的世史夫哥哥顿时亢奋起来,露出一副因瑠奈姊姊认同而雀跃不已的表情。“大口喝下去!大口一点!小绘美,再给我一杯掺水酒!”

  “等等,你怎么这么叫人?太没礼貌了吧!”瑠奈姊姊瞪视世史夫哥哥时,耳朵上的耳环剧烈摇晃着。它们是浅土黄色,有着细长印章般的形状,看上去像是芦笋的装饰品。通常女性在换上运动服之后,就会失去打扮的欲望,将饰品取下放在更衣室里。尽管如此,瑠奈姊姊却像是有策略似的,总是戴着耳环,当然也戴着戒指和手表。“怎么叫人家绘美啊!是友理小姐才对吧!真没礼貌。对吧?友理小姐?”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别这么生气嘛!喂,小瑠奈!”

  “我揍你哦!为什么叫我名字害得加上‘小’啊?真不想听你这样叫。我可是大你一岁的姊姊耶!”

  “真是的,小瑠奈。”就算被瑠奈姊姊细长的双眼瞪视着,世史夫哥哥也是满脸不在乎。“你生气时的脸,都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瑠奈姊姊平时担任展览会的解说员,是个有张瓜子脸的美人,生气起来的可怕表情与原本灿烂笑颜有极大落差。唯独世史夫哥哥,胆敢用手指朝她起得鼓起的双颊上戳。

  瑠奈姊姊嫌恶地拨开他的手,但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这也难怪,在这个场合里,妈妈与叶流名阿姨互相瞪视的姿势,如雕像般凝固着;富士高哥哥像是进行宗教修行一样,独自盘腿坐在沙发上,双眼则是凝视着空中;舞姊姊对眼前的情形漠不关心,兀自听起随身听。每个人都像是沾上污泥的和纸般,充斥粘滞阴暗而抑郁。以瑠奈姊姊的立场来看,世史夫哥哥虽然个性轻浮,但比起在这里与友理小姐或我交谈来得有趣多了。

  舞姊姊在大腿上打着拍子,视线偶尔朝这里投射过来。只是,她的眼神总在快于我或其他人交会时,便中途转向。整个人一副“哼,很好嘛,就这样把我晾在一边”的别扭模样。

  老师说,舞姊姊的器量不大。她也绝非其貌不扬,只是没有妹妹那么明艳亮眼,于是她怎么也摆脱不了与瑠奈比较的自卑感。心里常有这样的念头:“好啊、好啊,你们每个人都去奉承瑠奈啊!反正我就是丑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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