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宫和秋内穿过走廊。
“欧比,好久不见。”
一走进客厅,秋内便对坐在墙角的欧比打了声招呼。欧比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警戒。它保持着前爪着地的姿势,作为回应,只是啪地摇了一下尾巴。比起上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欧比身上长了不少肉。到处脱毛的毛发也渐渐恢复了原样。欧比的样子让秋内松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欧比正坐在那条从镜子家拿回来的咖啡色毛毯上面。因为欧比怕雨,所以阳介用自己的零花钱特地买了张小褥子回来。
球内向房间中张望了一下,看来,欧比并没有出现失禁的状况——这是间宫之前一直担心的——榻榻米上平安无事。
“快请快请,你们两个都坐下。”
间宫从厨房里拿出一块抹布,在空中抖了抖,然后把茶几粗略地擦了擦。他似乎并不想把茶几擦干净,而只是想让抹布活动活动。间宫再次折回厨房,伸了个懒腰,随后在操作台的柜橱里翻腾起来。
“招待客人用的……招待客人用的……”
间宫从柜橱里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里面装满了玻璃杯。他从里面拿了三个杯子出来,迅速用水冲了冲,一边嘟哝着“麦茶麦茶”,一边打开冰箱。
——为什么我来的时候就用计量烧杯,京也来的时候就用玻璃杯呢?
间宫往三个玻璃杯里倒入麦茶。三个人分别喝了一口,随后,有分别瞅了瞅其他两个人的表情。秋内以为间宫或者京也会率先说点什么,但不知道为何,他们两个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沉默持续了很久。无奈之下,秋内只好开口说道:
“京也,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说说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儿吗?就是椎崎老师自杀的那件事。那件事我非常在意。”
——当然了,我更在意的是那个电话。但由于间宫也在场,在要不要说出细节的问题上,我有点犹豫不决。
京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摆出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盘着腿,凝视着秋内的脚边。看样子,他似乎正在不停地思考。秋内有点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应该等对方开口,还是应该催他。京也终于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惊讶的表情。
“你的腿毛很重嘛。”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腿毛的事无关紧要,你快告诉我昨晚椎崎老师的事。”
秋内又催促了一遍。这时,京也用尖细的声音开口说道:
“在大学里都听到了吧?椎崎老师在家里上吊自杀,然后被偶然去她家拜访的我发现了。我没有其他话可说了。老师的死,我觉得可能和阳介的事故有关。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老师上吊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京也看着天花板,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
“她在客厅的楼梯井那里,就是二层走廊的栏杆上挂了一根绳子。她肯定是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在脖子上,然后从那里跳了下去。”
“有遗书吗?”
“没有。当时,我大致在地板和桌子上找了找,但是没找到。”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去找椎崎老师呢?”
“因为我想和她见面。”
京也的口气实在是太自然了,几秒之后,秋内才注意到其中的怪异。
“你想和椎崎老师……见面?”
“没错,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突然之间就很想见她,于是就去她家找她。当然了,我对警察说,我是为了学校的事情才去找她的。我走到老师家,按了一下玄关上的对讲器,但是老师却没有回话。于是我就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看看,结果发现她已经死了。”
“掏出……钥匙?”
“啊,这话别和别人说。因为我和警车说,玄关的门一开始就是开着的。我有她家的钥匙,但我嫌麻烦,懒得跟他们解释。”
在秋内的脑海之中,从刚才起便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这个念头就想干冰发出的白烟一样,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渐渐地演变出具体的形态,一开始是怀疑,最后变成了确信。
秋内看了看京也。京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玻璃杯里的麦茶。秋内又看了看间宫。进宫正在看着京也,眼睛里透出 一种近似于怜悯的目光。
间宫可能早就知道了。
他应该是从镜子那里听来的。
“我不希望你以后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件事,所以我想现在就对你说。”
京也转向秋内。
“我和椎崎老师的关系是从大概一年之前开始的。”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那种态度,与其说是将秘密公之于众,不如说只是讲了一个别人不知的事实。
“最开始,我只是开玩笑似的请她出去玩,但她却十分冷淡地拒绝了我,还发了脾气。我一生气,就接连不断地约她。这么一来,她的态度反而变得温和起来……后来有一次,我们出去喝酒,接吻了,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发展到了最后。”
京也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
京也和镜子越过了雷池。从那以后,每天白天,只要两人都有时间,他们就会在镜子家幽会、亲热。
“她那个人,一直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脸上就像带着一个面具似的。我看到她以后,就特别想把她的面具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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