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
风吹动了竹林,发出沙沙声响。
村重的虚荣杀死了松寿丸,那愤恨寄宿于官兵卫身上,接着在因果循环下让有冈城的女人、小孩都被处以磔刑、烧死、斩首。然而说起来,原先村重是认为信长那种作战方式不为世人所容,而他想展现出自己跟信长的不同。那么若问信长过多的杀戮是否为一切的恶因,又很难说,因为信长的接连征战,织田领国内的战事确实是减少了。也就是说,在这乱世之中要找出恶因,竟是如此复杂交错,忧患之世处处皆生恶果。在这样的世间珍爱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本身或许就是违背世道,才因此产生了恶因、扭曲了一切也说不定。如此一来,罪果然都在我身——官兵卫如此想着。恐怕所有的武士、所有的百姓、所有的僧侣、所有的人类,都背负着同样的罪孽,无法忍耐之人便念佛、捐献、改信南蛮宗等,有许多武士皆是如此,也就是单纯将弱者作为恶来看待,这样心情会比较轻松。想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如此的世间道理乃是恶因生恶果、恶果又生恶因,世人根本无法抵抗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从今以后我也要继续策划、继续杀戮下去吗?
不知何时,官兵卫已绕了竹林一圈。拖着冰凉的身躯,官兵卫打算返回旅宿。看起来像是正在寻找官兵卫的善助喊着「在那里!」然后奔到官兵卫的跟前。
「大人,天气如此寒冷,您怎么会在这里?请您要多保重啊。」
「没什么,没关系。」
官兵卫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赶走善助。善助却不愿意退下,再次正色。
「有客人来拜访您。」
官兵卫皱了皱眉,大概是羽柴秀吉派来的使者吧。不然实在不晓得会有什么客人。
旅宿里并没有能好好迎接客人的像样房间,所以官兵卫思考了一会儿便嘱咐旁人。
「那就带去持佛堂吧,我马上过去。」
他让家臣们帮忙,换上一套适合会客的衣服。官兵卫在善助的引领下,先喝了事前准备的汤药、暖暖身子,接着一边想着不知哪位因何事到访、一边走向那有访客在等候的持佛堂。旅宿的主人相当贴心,在铺设木板地的房间里准备了席子和让手肘倚靠的胁息。
客人看见官兵卫,深深行了个礼。不必往腰上那把刀看去,对方的气息就能让官兵卫察觉这是位武士。对方抬起头来,总觉得面貌很像是认识的人,但确实是官兵卫不曾见过面的男人。
在席子上坐下后,官兵卫先开口道歉。
「脚实在很痛,恕在下无礼了。」
然后将左脚随意跨出后便坐下。不过客人倒是用毫不在意的声调说道。
「在您静养时硬是来访,请恕在下无礼。」
官兵卫打量一下对方后,先自报姓名。
「在下便是小寺官兵卫。」
毕竟小寺家还在,因此官兵卫还是得报上小寺之名。但不久之后,应该就能报上黑田之名了吧,官兵卫这么想着。客人点点头,也自报了家门。
「在下名为竹中源助,与官兵卫大人是初次见面。」
听闻竹中这姓氏,官兵卫点了点头。这位客人脸上依稀带有竹中半兵卫重治的影子,那是羽柴筑前守的家臣中,能和官兵卫一同谈论未来的友人。半兵卫在今年夏天,也就是官兵卫还被囚禁在牢里的时候离世了。
「既是竹中,那么您是半兵卫大人的?」
「半兵卫是在下的堂兄、也是姐夫。」
「原来如此。」
官兵卫垂下眼皮,感叹地说。
「诚然是受令姐夫照顾了,无法见到他最后一面,实在遗憾。」
「若是知道经历辛劳苦难的官兵卫大人这样说,想必姐夫在九泉之下也会相当高兴的。」
知道对方是旧友的亲人后,官兵卫的心情也和缓了些。
「那么,您有何贵事呢?」
「其实……」
源助端正了坐姿。
「我想官兵卫大人您并不知道,当初被下令要处死令郎松寿丸的,便是姐夫。」
「……竟然。」
官兵卫只能喃喃说出零星字词便哑口无言。信长应该知道官兵卫与半兵卫可是知己,明知如此,却下令要半兵卫斩杀松寿丸,这实在是非常残酷的命令。
「姐夫不顾自己仅为陪臣之身,向主君进言表示斩杀黑田的人质乃是错误的决定。想来也是因此惹怒了主君,所以才刻意下达这道命令。」
「这样啊,半兵卫大人还帮忙保护他吗。若是半兵卫大人……」
官兵卫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想来也不会让吾子太过痛苦吧。」
源助听了立即一脸尴尬。官兵卫也马上发现了,因此问道。
「发生了什么吗?」
「不……当然没让令郎受苦。」
「那么,今天是要来告知吾子死前的情况吗?或者是您是为我带来了遗物?」
源助垂下眼,喃喃低语似地说着。
「实在是万分羞愧,在下若是像姐夫那样的有智慧之人,自然会想好了应该要如何告知才过来拜访,但还是有欠磨练。这么一来,想想果然还是直接请您见见会比较直接了当。」
不理会官兵卫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