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原来如此,现在的摄州大人,」
官兵卫说道。
「应该是能杀了在下呢。」
「说什么蠢话。你不过是块俎上肉,我随时都能杀你。现在是因为你还算帮得上忙,才留你一条命。」
听村重这番话,官兵卫摇了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
「你想说什么?」
「您现在才说这种话,官兵卫还真不能接受呢。毕竟摄州大人为何要放在下一条生路,在下可是清楚得很。」
去年冬天,由于没有杀死大和田城的人质安部自念,因此官兵卫多少看透了一些村重的心思。
村重为了想让大家明白自己和信长是不同的,所以没有斩杀应当处置之人。他让织田的城目付活着回去、也没有杀死让高槻城开城投降的高山右近所送来的人质。当初官兵卫明白自己不会被杀死而万分狼狈,费尽唇舌恳求村重杀死他,但村重却丝毫不予理会,反而还将他下狱。信长会杀人,而村重不会……这种评价应该会扩展到整个天下。让风评传开、提高自己的评价、得到名声来增加自己人,这些都是武略。
然而,一切都变了。事到如今,不管村重是杀谁或者不杀谁,大概全天下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想要转投到荒木家吧。
让官兵卫活下去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因此现在的村重,确实能够斩了官兵卫。
让播磨首屈一指的英杰黑田官兵卫一直待在这土牢里受苦,也让人难以忍受。那么就杀了吧。正当村重如此下定决心时,官兵卫却再次开口。
「不过,在下想看看这场战争的结果呢。虽然对于摄州大人所说的谋反之人是一点概念也没有,不过我对于那射击瓦林能登之人,倒是有些想法。就算是为了恳求您放在下一马,还是告诉您吧……摄州大人,若是那道雷没有打下来,您认为这座城池将会如何呢?」
这话可就奇怪了,村重心想。那时候若是没有落雷,村重应该就会处决能登、保住自己的面子,否则还能有其他结果吗?铁炮没有打中他,想来也是被突如其来的落雷影响而打偏了吧。如果没有那道雷,那么能登就会死于铁炮之下。
官兵卫调整说法。
「若是铁炮打中了他,又会发生什么事?」
「能登会死,不会有什么变化。」
「或许是如此吧。」
村重开始怀疑官兵卫现在的言不及义,恐怕真的只是想求自己放过他。这样的话实在太难看了。然而,官兵卫还是继续说下去。
「若是没有落雷,那么瓦林能登便是死于那颗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之下。那么,城里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这件事情,村重已经思考过了。他微微皱起脸。
「谋反之人在未经裁决的情况下便遭到杀害,有损我的名声。这样看来,落雷反而是我的侥幸了。」
「那么,您认为此事在城内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呢?」
「……流言?」
这问题来得出其不意,村重不禁复述了一次对方的话。
瓦林能登意外身故之后,有冈城便陷入汹涌的流言漩涡之中。虽然说法是五花八门,不过这些流言的内容,大致上都是在说能登之死是佛的惩罚。
这也颇有逻辑,毕竟被杀害的无边是德高望重的僧侣,受到众人景仰。无边的出现就代表有冈城对外有所连系,他本身就是一种救赎。因此他的死亡,等于将人民推落那名为悲伤的愚蠢绝望深渊。要是将这个对无边下手的瓦林能登的首级挂在伊丹的十字路口,想来丢向他的石子大概就跟下雨没两样吧。
而这个能登竟然因为落雷这种奇祸而死,人们自然会认为这肯定是佛降下的惩罚。但如果杀死能登的并不是落雷,而是某个人射出的铁炮子弹,众人又会怎么想呢?
「这样啊。」
村重喃喃自语。
「铁炮也是一样的。当然,或许不会像落雷那种天灾如此让人感到神奇,但是城里……应该还是会流传能登的死是来自佛的制裁吧。」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佛可不会拿铁炮来用。
那些理当要知道的事情,村重觉得似乎还能窥见些端倪。但完全只是一个小边角,再往前看去仍是一片模糊、难以掌握。佛不会使用铁炮……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又或者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而这一切都只是官兵卫在搬弄唇舌罢了?
官兵卫开口。
「想来摄州大人应该已经明白,所谓天罚的真相了。」
官兵卫从监牢中直勾勾地望着村重。那已长久未见过日月之光,就连手烛的微弱光线也难以一见的双眼,正绽放出诡异、黯淡的光明。那像是看透村重内心深处的眼睛,令村重感到畏惧。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呢——我真的明白了所谓的真相吗?就算真的知道,那么这对于想弄清楚是谁背叛自己的我能有所帮助吗?
村重无法回话。而官兵卫则像是放弃了村重似地垂下眼。
「那么,您是还没有察觉吗?还请您原谅我说了蠢话。」
他就只说了这些,仿佛摆明自己已经说出足以乞求饶恕性命的话语,然后又紧紧闭上嘴,有如影子一般动也不动。
7
村重拾级而上,看守者加藤又左卫门伴随着火炬的光明迎接他。那温热的夜风吹进来,吹动了村重所持的手烛火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