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为什么。」
就在村重喃喃自语时,从那已经开启的门扉另一头传来了声音。是笑声。一开始还有些压抑,不久后,整个地下空间都充斥着那高声哄笑。村重将胁差收回鞘中,对着眼前那片黑暗怒斥。
「闭嘴——给我闭嘴,官兵卫。」
笑声嘎然而止。
村重拿起了手烛,照往那向下楼梯的前方。踩着潮湿的楼梯往下走,尽头是个土牢。牢里那蜷曲的人影,在村重接近时略微动了动。
「官兵卫。」
村重边说边将手烛照了过去。头发及胡须都长得很长,身上穿的东西黑成一片,现在待在牢里的仿佛就是一块褴褛的脏布。脏脸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发黄的眼白与混浊的黑瞳捕捉到村重的身影。黑田官兵卫的脸颊抽动着,浮现出像是笑容的形状。村重最后一次见到官兵卫,是去年十二月的时候。与那时相比,头发与胡子自然长了不少,但笑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摄津守大人吗,您果真命不该绝,真是令人欣喜至极。」
他的声音相当嘶哑。村重略略睁大了眼。
「你都知道些什么?」
「哎,您是说什么呢?」
「那个看守者相当愚钝率直,并不是那种会斩杀主君之人。但他居然口出我是逆贼之类的狂言。」
官兵卫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
「这、这我可怎么会晓得呢。」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这种嘲弄方式,加上他方才说什么命不该绝,村重可就将事情连上了。
「官兵卫,是你教唆那男人的吗!」
村重忍不住怒斥着,而官兵卫则是满意地垂下眼睛。
「明察秋毫,官兵卫佩服。」
「你身为囚犯,竟然还打算取我性命吗!」
见村重将手放到刀柄上,官兵卫仿佛像是在赶虫子般挥了挥手。
「怎么会呢,在下并不打算做那样可怕的事情。」
官兵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自豪,但后续却话锋一转。
「在下的目的,乃是那个看守者的性命。」
村重正想大骂胡说,却把话吞了回去。确实如官兵卫所言,村重还活着、而那个看守者死了。村重并不认为官兵卫是为了逃过一劫才胡言乱语,但实在也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被村重一问,官兵卫默默低下了头。手烛的火光下浮现出官兵卫的头顶,霎时就连村重也无法压下自己倒抽口气的声音。官兵卫的头上满是坑坑巴巴的恐怖疤痕,就连村重看了都觉得胆寒。满满的伤口、有些地方化脓红肿,还有些皮肉绽开,这是血肉成了虫子饵食后所留下的伤。
官兵卫抬起头来,将伤口隐藏在黑暗之中。
「我就和那人稍微说了些话,当成这些伤的谢礼。」
官兵卫在牢中一字一句地说着。
「摄州大人,想不到要在牢里杀人,倒也不是那么困难呢。」
村重的手还搭在刀柄上。
「但人是我杀的,你是把我当成了道具吗!」
官兵卫没有回答。
村重迷惘了好一会儿。他是个强悍的武人、也是谋略之士。但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够爬上摄津国主之位,是由于自己的直觉比任何人都好。如果弓马是武士表面的道具,那么背后的道具就是直觉和运气了。而这份直觉现在告诉他,应该在这里马上杀了官兵卫。
看守者死去的责任,无法推卸到官兵卫身上。无论官兵卫在这黑暗的牢房里对看守者说了什么,终究是那个男人自己拔刀杀向村重的。即使如此,还是应该马上拔刀、从木格子栅栏的窗格之间刺进去,把官兵卫给杀掉。直觉不断地在耳边低语——但村重却办不到。要是杀了官兵卫,就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因为高槻众与杂贺众之争而分裂的城池再次整合了。
再望去一眼,这才发现官兵卫缩着身子,眼睛已经没看着村重了,看样子是完全了解村重不会对自己动手。村重排除了直觉,反正真想杀的话,随时都能杀。不是现在也无所谓——村重努力说服自己,最后将手从刀柄上移开。
「……那么,」
官兵卫口中呢喃着。
「找在下何事呢?虽然是报应,但终究是杀害了摄州大人一名下属,为了消弭这罪名,官兵卫会好好听您说的。」
官兵卫已经察觉村重来此的用意。「有两颗不知为何人的首级……」虽然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得杀了他」,但村重还是开始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泷川左近用箭矢送了封信来、叫他前去随侍鹰猎。军事会议意见相左,所以自己事前安排好一出纠纷剧,然而高山大虑和铃木孙六却还是高喊出阵。发现了守备薄弱的敌营,于是命人前去探查一事。展开夜袭,获得了四颗首级。没想到竟能斩杀对方大将,而且是事后才知道……整起事件的相关经过,村重全都像这样一一说给官兵卫听。
官兵卫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似地一动也不动。只有在谈及茶席之事时,才稍稍歪了歪头。脚边有虫子爬来爬去、血腥味越来越重,而村重终于说到南蛮宗的礼拜堂遭人放火一事,最后是方才他砍了看守者。
「所以我……」
村重最后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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