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话说至此,大虑深深地低下头去。
「摄津守大人,实在是对不起您!右近的事情诚然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那家伙明明被摄津守救了一命,理当赌上身家性命尽忠尽义,居然撒手开城,实在太无可救药了!」
大虑指的是高山右近将高槻城开城、投降织田一事。村重接着开口。
「我听说是派了伴天连当使者。信长告诉他,要是不开城的话就要灭了南蛮宗之类的。」
「正是如此。但是将武门和宗门放在秤子上掂掂,哪里有武士会选择宗门的呢!」
村重挑了挑眉。
「你也是信奉南蛮宗之人,应当能够了解右近的心情吧。」
「在下实在无法理解。」
大虑一口咬定。
「武士崇敬神佛,无论如何都是为了武门繁荣。这不光是指上帝,就算是八幡大菩萨、诹访大明神、摩利支天、毗沙门天也是一样,大家都是为了战争才敬拜、祈祷、供奉他们的,我想摄津守大人您也相当了解这点。」
战争是一种讲求运气的东西,很可能会遇上自己的力量终究无法抗衡的情况,人类会骤然逝去、也会意外地活下来。是立下汗马功劳还是颜面扫地,到头来还是得看运气。为了那个运气,大家也只能求神拜佛。村重心想,大虑说的确实没错。武士双手合十,总是为了武门。
「当然,在下会于永禄六年受洗,也是因为伴天连维莱拉所宣扬的上帝教诲深深感动了我。我皈依信奉上帝乃是真心、并无谎言。然而若是战争没有胜利,那么不管地狱还是天堂都是一样的。祈祷铁炮的子弹不要招呼到自己身上,这就是武士。」
摩利支天是日光之佛,光无法被任何人据有、也无法给予任何伤害。因此武人会膜拜摩利支天——祈祷自身能够如同日光那样不受任何伤害。村重猛然想到,要是没有铁炮这种东西,或许大虑就不会皈依南蛮宗了。要保护自己不受由南蛮传来的铁炮伤害,那么祈求南蛮的神明保护会比较好……如此单纯的信仰之心,村重也相当明了。
「如果即便这样却仍然出师不利而败战,那也得成了别人的首级战果,由他人津津乐道地传述最后人生的终幕,口出『真不愧是高山哪!』这才对得起武人的身分哪!但是他却为了保护南蛮宗而开城,这样于道理上实在说不过去。」
面对越说越激动的大虑,村重平静地开了口。
「右近想来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要说起武门,其实谋反仍是武门、下克上也是武门。自然,归降或者开城,也都是武门的做法。」
「摄津守大人……」
大虑眼中浮现泪光,垂下了头。
「您竟然还为我那个蠢儿子说话,实在感激不尽。不过既然保元平治note以来,亲子相争也已成为惯例,那么要是右近来到此处的话,至少还请让在下提回他的首级。」
注66:保元·平治之乱。平安时代保元元年,因皇室继承问题引发了公家内斗,还因此让源氏与平家两支武家势力参与其中,武家势力开始抬头。平治元年,源氏领导源义朝因不满待遇逊于平家领导平清盛,因此起兵。平家在击败源氏后总揽朝政,但也种下日后源平合战的因子。
「……我明白了。」
村重叹着气说着,接着忽然正色。
「大虑大人,说老实话,我村重是因为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才在此设席。」
大虑缓缓地点头。
「我想也是哪,摄津守大人。您要询问的,想必是夜袭的事情、关于首级的问题吧。」
「你果然发现了。」
「整座城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有人谈论首级,要人不察觉也实在困难。」
接着大虑坐直了身子。
「实在感激您如此安排,若是在这样的场所,我大虑也能放下面子好好说出一切。那么,您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关于你取下那年轻武士首级的详细经过。」
「噢,在下明白了。」
大虑稍微行了个礼,便开始说了起来。
「在下率领的高槻众遵循摄津守大人的命令,绕到敌营的右手边去。听见阵太鼓号令以后便冲向阵地,在弓箭手射箭的掩护下切断了捆绑栅木的绳子、并且拿木槌敲坏了阵地的栅木。想来对方搭设的时候应该也是相当匆促,栅木很容易就破坏了,在下一边唱诵圣人名号一边砍了进去。大津等人正熟睡着,突来的袭击让他们一片慌乱。我听见许多人喊着大人、大人呢,根本没法子好好作战。虽然也斩杀了许多足轻和杂兵,不过有一个武士特别狂暴。或许他是来不及穿上铠甲,身上只有素衣和头盔,手拿一把持枪便冲了过来。我等高槻之人当中知名的刚勇之士久能土佐连忙迎上前去与之对战,而在下则为求功名而继续深入敌营。」
谈论战斗经过的大虑,看起来相当年轻。徐徐凉风吹进这寂寥的茶室。
「在下也征战沙场多年,实在没见过如此轻松顺利的夜袭。除了那名素衣武士以外,大津底下的人都是一副想逃命的样子,光是见到我们就尖叫着四处奔逃。其中有个穿着时下风格的铠甲、豪华到就连那样的深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武士。并且他还有两个像是随从或足轻、头戴阵笠的人在他身边护卫呢。他一见着在下,立刻转身想走,在下便怒骂他『你这黄毛小子,难道就不会想要我这老人家的脑袋吗!』他拔出那看起来并不怎样的刀便挥了过来。在下的武器是把长枪,就算上了年纪,怎么可能就因此没法应付刀子呢。我先是将杂兵解决掉以后,正架起长枪要好好对付他,但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流箭,竟然射中了那个武士的头盔。」
兴许是说得起劲了,大虑的脸上浮现笑容、声音也高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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