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说出口。即使是这样,村重的决定总是能让同辈以及家臣感到「真了不起」而不得不接受。因此,村重现在闭口不言,对于久左卫门来说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但看在久左卫门的眼中,村重那魁武的身躯似乎缩小了许多。
「……大人。」
听见这声呼唤,村重才抬起头来,一脸刚发现久左卫门在此的样子。
「久左卫门,好好主持军事会议。别决定任何事情……退下吧。」
「是。」
久左卫门平伏于地,随后站起身来离开房间。日头仍高挂中天。
有冈城中刻意保留了森林和竹林。一方面是竹子和木头都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东西,能够在城内采伐这些资源,正是刻意拓展土地打造出来的总构之强项。不过距离本曲轮相当近的那片小竹林,是严禁任何人去动的。
竹林里面有条狭窄的小径,现在老将高山大虑正一个人通过那条路。小径前方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庵舍,缘侧前摆放了让人脱下鞋子的踏脚石。两扇纸门开了条缝,表示里头有人。大虑一停下脚步,便听见庵中传来声音。
「进来吧。」
是招呼他的声音,那是村重。大虑便依村重所言、踏上了缘侧,自己拉开纸门。
房间里铺了榻榻米,大小为四叠半。墙壁一面是大虑方才进来的两扇纸门,另外三面墙则是贴上了壁纸。壁纸上什么也没画,一片空白。地板上有个地炉、天花板上垂下的锁链吊挂着大釜,里头的水已经煮开了。
这屋子是村重的数寄屋note,摆设上属于绍鸥流、虽然在建置期间就进入坚守城池的状态,但这里仍然是村重用心打造的茶汤之城。
注64:意即茶室。
「摄津守大人。万分感谢您招待在下前来。」
大虑将拳头放在榻榻米上言道。
「你就放松些吧,先喝杯茶再说。」
村重这么回应。
大虑忍不住左右窥看了一下,除了村重以外并无他人,感觉也不像是有其他人会出现的样子。大虑虽然不熟悉茶道,但也知道冲茶这种事总是要有人来负责。要是没有其他人,那么会是谁来做这件事呢?正当大虑感到疑惑时,村重便自己拿起了茶碗与茶粉。大虑忍不住扬声。
「摄津守大人,这,这实在太惶恐了。」
村重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取出了盛放壶盖的架子。
「别那么紧张,眼下我和你不过就是一亭一客note。」
注65:只有主人(亭主)一名与客人一名的茶席,所有的餐点及刷茶工作都是由主人亲自进行。
若是个百姓也就罢了,具备身分地位的亭主竟然自己备茶,这实在是大虑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村重并没有哪里不自在,只是平静地备起茶来。看见大虑还是相当困惑的样子,村重笑了笑便说道。
「备个茶还要其他人,也太多余了……哎呀,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堺的千宗易大人以前说的话呢。」
备茶不让其他人做,而是由亭主自己来,是相当新颖的做法。而高山大虑毕竟也上了年纪了,无论有什么理由,总是不太能接受新的事物。但是起初的疑惑消散以后,大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前所未有地轻松。
对于大虑来说,村重是恩人。过去当大虑还是和田家的家臣时,主君家由于战争而失去了当家之人,身为大将的高山家却遭到怀疑,因此被敌视。心里觉得主君不知何时会将讨伐之手伸向自己,大虑还想着与其被杀、还不如就举兵吧——结果和田家的家主也只能认定高山果然背叛了。大虑的儿子右近,颈部在那场斗争中受到重伤,任谁都认为他死定了。当他好不容易捡回一命时,反而是周遭之人大为惊愕。
大虑的周围全都是敌人,此时大虑虽然向外求助,但是出兵前来的只有村重。虽然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大虑不过就是抛弃那多半即将衰退的和田家、转而投靠如日中天的荒木家罢了。但无论如何,对大虑来说,村重直到现在仍然是他的大恩人。
除了这份恩惠以外,他们的身分差距也颇大。虽然大虑号称飞驒守,但这并非是正式由上头指派的官位,只不过是自称罢了。另一方面,村重的摄津守之名可是名副其实。由各方面来看,大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够和村重两人面对面、就他们二人对话。
但是现在,于这间四叠半房间里等待村重备茶的这段时间,实在让大虑非常欣喜。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过往靠一把长枪讨生活的年轻日子。
品茶后,大虑开口。
「实在非常美味——真的很愉快。」
村重点点头。
「茶是个好东西。只有在品茶的时候,能够脱下头盔。」
大虑讶异地问道。
「您说头盔吗?」
「嗯嗯。」
村重只是简单回应。虽然不了解茶的道理,但大虑觉得似乎能够了解村重的意思。因为大虑也是经历很长一段时间,都持续戴着一顶名为高山家主君、高槻城主的头盔。村重的头盔上刻着荒木家主君、摄津守、摄津一职支配等名号,还扛着坚守尼崎城、三田城、其他众多支城以及有冈城在内的荒木军性命。那份沉重实在可怕。
「右近他,」
村重突然开口询问。
「先前实在是场祸事,不过我听闻他颈子的伤已好了大半。」
「您如此关心实在令人感谢。俗话说傻子有好运……他实在是个令人感到羞愧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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