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去敌阵那里打探一下。」
十右门卫脸上不显夜袭后的疲惫,意气昂扬地回话。
「谨遵命令。」
说完后便倏地跑走了。
下针为了疗养身体而被搬进了天守内。留在现场的将兵们的耳语,自然也都传进了村重的耳朵。
「是真的吗!」
「我们杀了敌方大将?」
「首级有四个啊。」
「大津大人还很年轻,但有两个老人的首级呢。」
「如此一来……」
村重心里也在思考这件事,年轻武士的首级,杂贺众与高槻众各带回了一个。要是夜袭军真的斩杀了大津传十郎,那么当中就有一颗是大将的首级。
是哪一颗?立下如此大功的,是杂贺之人还是高槻之人?
首级目前还放在方才进行首实检的阵幕内,村重的视线不经意地看向那里,一旁的将兵们也跟着转了过去。在逐渐发白的天空下,月儿残光正映照着那处阵幕。
7
漫长的夜晚结束了。
本曲轮的门打开以后,夜袭军也回到各自的居所。近侍随从们也随之交替、进入本曲轮,进行照顾马匹、打扫屋子等日常的杂务。
村重独自一人待在阵幕里与首级对峙。传说首级会飞向敌人咬住对方——但村重并不相信这种事情。
当然,对村重来说,他并非全盘否认死者的恨意会为世间带来灾祸一事,也认为应当要畏惧作祟以及冥罚。但是他生在此世,打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战事中讨生活。根本可以说是在被首级围绕的情况下度日,而在那数千颗人头之中,从没有哪一颗曾飞起来。事到如今又怎么可能相信首级会飞之类的传闻。
老者的首级是不列入考虑了,首级的主人虽然应该也是有来头的武士,但并非大津传十郎长昌。看着两个年轻人的首级,杂贺众带回的首级瞪着地面、脸庞纤细、有着薄唇、眉毛也细,且鼻梁高挺;高槻众带回的首级瞪着天空,脸颊与双唇丰腴,浓眉大鼻,脖子粗短。两者年纪看起来相仿。信长有让美貌少年随侍身边的习惯,若是将这两颗首级拿来比较,杂贺之人带回的脸庞纤细首级较为貌美。然而大津传十郎也是个领有部下的将领人物。高槻之人取回的首级颈项粗短,让人觉得这正是一名武士生前该有的体格。
这两颗首级或许都是大限将至已有所觉悟,样貌看上去都相当安稳。首级的脸上都隐约冒出些胡子,肯定是男人的头颅没错。那么,究竟哪一个是大津的首级呢?村重就这样一直盯着两颗头瞧。
郡十右卫门还没回来,村重只好先回到宅邸,稍稍假寐。
村重做了一个梦。
他在一艘小小的船上,千代保也在那船上。往附近一看,发现铃木孙六、高山大虑、郡十右卫门,还有伊丹一郎左也都在船上。船应该正要离开伊势长岛城。与织田达成了协议后,村重等人正要出城逃到远方。
「真是场艰难的战役,不过也要结束了。」
如此笑着说话的船夫,是堀弥太郎。小船划过海面,是要前往何处呢?放眼望去有几十艘、几百艘相同的小船,正要驶离城池。村重心想着这样不行。信长绝对不会放过先前坚守城池的众人。就算提出许多作保之人、签了几十纸约定表明降伏,信长肯定还是会杀了我们。村重非常清楚这一点。
接着,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沿岸一整排的铁炮手一同点火,不知何时日头已经落下,火绳上的火焰就像是萤火般闪烁着。担纲铁炮奉行的是大津传十郎。村重心想得看清他的样子才行,于是努力地将身子从小船上探出去,但就是看不见。然而他仍能清楚地得知唯一一件事,就是那大津正在笑着。
铁炮一一击发,海面马上化为阿鼻地狱。十右卫门胸口中弹身亡、一郎左的颈子在喷出血后也倒下了。堀弥太郎不知何时已全身插满刀与长枪,但依然带着笑容划船。想着千代保的状况不知如何,村重便转过头去。只见千代保在小船里坐着,沐浴在数十发枪弹之下,面带微笑地说道。
「总觉得让人想起了长岛之事。」
城池在燃烧,定睛一瞧那并不是长岛城,这不就是摄津国伊丹的有冈城吗!有颗首级笑着从那燃烧的城池中飞了过来。铃木孙六拨着念珠、高山大虑高举十字架,两人正在争吵拿到那颗首级的是自己人。首级逼近了村重的喉头。
「大人……大人。」
房间外传来近侍的呼叫声,村重猛然醒来,问道。
「何事。」
「郡十右卫门大人现已归来。」
村重回过神,忘了方才的梦境。站起身后便拉开纸门走了出去,这时日头还在东边。
他在广间接见十右卫门。十右卫门和昨日的伊丹一郎左卫门一样浑身泥泞。一郎左是因为要假扮成阵夫,所以当然会全身沾染泥巴脏污,但十右卫门这样子可就不大对了。村重扬起眉毛。
「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开口问道。十右卫门则是平伏在地道歉:「实在万分抱歉。」
「遇上了强夺铠甲的强盗,所以跟对方打了起来。好不容易斩杀三人以后,他们又找来了同伙,因此我在芦苇原中躲了好一阵子。」
「原来如此。」
只要有战事结束,那些专门锁定战败武者、脱下死者装备拿去贩卖的盗人就会从各种地方冒出来。倘若大津阵地尚在,那些抢盗之人是不可能出现的。光凭十右卫门遇袭一事,村重便已大致能想象到十右卫门后续的报告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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