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神采飞扬。可是,他创造出太多无奈的孩子了,不断制造点燃未来的火种。虽说他一直追求“完美的继承人”,却从未让自己的心歇息过。直到被杀之前,我都不知道丽子是那么想成为父亲的继承人,多想消灭所有对手。修司真是父亲的孩子吗?虽然丽子这么认为,但他太过粗野,我不认为他是。反正,不论是修司或丽子,他们的情绪都太不稳定,太容易动摇不安,都不适合成为继承人。没有镜子的宫殿,只有敢于直视镜中自我的人才能得到世界——那人是男,也是女。
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疑问,我下意识地开口。
“爷爷。”我凝视映在后视镜上的爷爷双眼,见到他瞥了我一眼,“要是您知道的话,希望您能告诉我——黎二是我哥哥吗?”
顿时,爷爷面无表情地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一语不发地望向前方。
我也不再追问,重新坐直身子,凝视前方。
只要是父亲的小孩,一定要进那儿一次。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对手,我至今仍摸不若头绪。
父亲的继承人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不,不单是成为继承人。
我感觉心中那股不断翻腾的野心又冒出来了。
爷爷很支持我,父亲似乎也视我为第一人选。若非如此,何必那么费心费力地帮我唤回记忆?不过,父亲现在对我还是有些疑惑,怀疑我是否真的比他想象中来得有能力。我自己也不知道今后究竟会如何发展。或许,我将来还会与他作对。他希望我当个乖顺的继承人吗?也许到那时,他又会寻找新的后补人选。我似乎多少能了解约翰的苦处了,我浅浅一笑,与约翰比起来,我的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窗外,空无一物的湿地绵延扩展。灰色、沉睡中的湿地。一瞬间,我顿时有一种正准备前往“绿之丘”的错觉。我仿佛看到身穿三件式苏格兰呢裤装,头发抹上发油梳拢,目前还没能力将“绿之丘”纳为己有的自己,现在就像重叠曝光的影像般坐在这里。
不可思议的似曾相识之感。
是的,到外面学商的我,总有一天会再回到这里,就在不远的将来。
想起约翰从欧洲寄来的乐器中塞满火药一事,那手法可真是高明。才花了几天时间,便轻松将那些火药带进这荒僻之地,不愧是执欧洲三分之一牛耳的暴力组织之继承人。只要他顺利继承一切,我们将来肯定是最佳拍档。
“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稍微玩点火吧!为了替二月离开的理濑传说增添色彩,我打算放个烟火庆贺一下。因为你不在以后,我会很无聊。要玩游戏,一个人是玩不起来的。虽然还没决定要怎么用这些东西,但若有牺牲者,大概就是亲卫队那些人吧——”
眼前浮现约翰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虽然很感谢你将我视为传说中的少女,但还是拜托你手下留情,别太过破坏这美丽校园,不然我就伤脑筋了。我可是很喜欢那古色占香的旧建筑。
还有,我要开始着手书写自己的新故事。
我从也包中掏出一小本红色封面的书。
父亲已经拿回那本旧的,这本是我仿那本的封面亲手做的。虽然内页还是一片空白,但总有一天,我会将自己架构的新世界封存至书中。到那天之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突然,手触到外套胸前口袋。
莫名的沙沙声响起。一瞬间,痛苦贯穿全身。
我轻轻取出放在口袋里的东西。
沾血的水蓝色胸花,还有一张折好的纸。
——沉向麦海的果实。
那张鲜明的侧脸在脑海中苏醒。风吹着那张如殉教者的侧脸。
他一直坐在那儿,坐在那看得见湿地的窗台上。
脑中响起他背诵的声音。
仿佛能感受到窗外吹入的微风正轻拂过脸颊,心底涌起哭泣的冲动。
是的,我们都漂浮在灰色的海上,漂浮在不确定的未来中,与无法相信一切的自我所组成的波浪间。
我闭上眼。黎二,这首诗是你写的吧?你念自己写的诗给我听,对吗?
我张开眼,凝视那张纸好一会儿。他的笔迹真是令人怀念。
轻轻地将纸折好,再次夹进那本红色封面、还蛮新的书。
——总有一天,会有人像我一样读着这首诗。
是的,一定还会有谁坐在那窗前,然后对某个人温柔地低吟那首诗。
手上还留着那朵已褪色的水蓝色蔷薇。
我决定不再沉溺过去。
伸手摇下车窗。
——沉向麦海的果实。
耳边听见黎二的声音。
那令人怀念的声音,我曾爱过的人的声音。
我将胸花拿到窗外,剥去一片片水蓝色的花瓣,让它随吹过湿地的风散去。
那水蓝色的纷飞花瓣从指缝间往灰色湿地飘散而去。
——沉向麦海的果实。
耳边听见黎二的声音。
再见了,黎二。是你一直守护我到最后。
不久,手心突然变得空空的。
——然后,当季花瓣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