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还说……”理濑稍稍停顿,“校长是不是刻意做了些事,企图打压我。”语毕,她将视线移到叠在膝上的手。她知道校长正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然后呢?”
“什么?”
“你怎么回答?”
红茶的香味窜入鼻子里。好香的味道。
“然后我……”
敞开的窗。
“我开始说出自己的事。我告诉他们,我在一年前发生意外,导致意外前后的记忆完全丧失,并坦白因为无法将记忆中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连结起来,所以觉得混乱不已。他们听完都很吃惊,但圣对我似乎还有一些疑问。”
“哼!圣果然还是那副德性。”校长双臂交叠在桌面。
“校长,你知道在大家之间流传的谣言吗?”理濑看向前方低声说。
“你别在意,那是意外。”校长答得很干脆,并点了根烟。
“但你知道大家怎么说吗?他们一定都会说,都是因为那个二月来的女孩,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发生恐怖的事。”
心中有什么溃堤而出。理濑抬头看向校长。
“为什么是二月?为什么只有我在二月入学?约翰明明只差我一天,为什么他就可以在三月入学?”
脑中闪过各种影像——在雪中疾驶的列车、不见的旧皮箱、湿地中的少年、敞开的窗。
“我想回家。我不懂为什么我一定要来这里。大家都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我,让我觉得好累。我只要能一直和奶奶、哥哥们在一起就很满足了。都是我的错,现在居然连忧理也被人用那种眼光看待。我想回家,我想离开这里。”
校长定定凝视理濑的脸。
那眼神,那乌黑的双眼,那黑暗栖宿其中的双眸——理濑冷不防地说: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我真的有那么奇怪吗?我每次说话,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你明白那种被人家说‘你不是理濑’、‘你不是我认识的理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理濑不知不觉地站起来,无法压抑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敞开的窗。没错、就是现在,有个秘密培育的邪恶东西就要从我体内飞出来,我明明不想这么做,也不能让那东西飞出来!
眼前敞开的窗变得好大,外面一片昏暗。
下一瞬间,眼冒金星,倏地回神。
校长神情严厉地高举着手。
理濑惊觉自己被甩了一个耳光。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理濑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没有任何一扇窗是开着的,外面是已近黄昏的天空。
“对不起,我、我……”理濑捂着被打的脸颊,垂下头。
“不,是我太粗鲁了,居然甩女孩子耳光,因为看你一时失控……”校长再次交抱双臂,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抱歉,你现在冷静点了吗?”
理濑全身虚脱似的轻轻点头。
“你来这里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这是拒绝我的表示?还是……”
理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讶异地注视校长。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校长也看着理濑。
“‘真的’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说谎吗?”理濑忿忿地反问。
“不,我没恶意。你还记不记得,你发生意外前,我们曾见过面?”
理濑听他这么一说,更觉不安。她拼命回想,仍找不到任何曾与这种令人印象深刻的人见过面的记忆。
“不,我想不起来。”
“是吗?会让你在二月入学确实有许多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你很特别。”校长拿起搁在烟灰缸上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
“特别?哪里特别?我明明什么才能都没有。”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只能说你很特别,希望你能相信这句话绝无恶意。”校长优雅地绕过书桌,然后坐在上面,视线与站着的理濑齐高,“你有很棒的素质。直到你自己察觉之前,我都不能让你离开。”
“素质?什么素质?”理濑以眼神诉说着她有多渴望知道答案,却发现校长的眼中浮现他现在绝不会说的决心。
“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发现。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总之,在你失去记忆前,我们会见过几次面。”
“那时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理濑好奇地问。
“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是有多重性格的女孩,所以你的朋友会觉得你变了,一点也不奇怪。”校长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多重性格?之前也有人也对我这么说过,是忧理吗?
“你奶奶也说,你很聪明,反应很快,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
“奶奶这么说过?”理濑惊讶地看着校长。
“她还说你从小就演技一流,常常被你骗呢!”校长轻轻颔首,以手背轻抚理濑变红的脸颊,“不论哪一种类型的女孩,你都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