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脚放在沙发上,仍旧拿着笔在纸上不知写些什么算式。理濑诧异地发现,圣竟然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他埋头于算式中,仿佛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抽烟。一圈圈紫烟在橘色照明中缓缓上升。
“喂!别拿我的烟。”校长在举的头上敲了一记。
圣发出“噢”一声,干脆地将烟还给校长。
两人太过自然的互动,令理濑与约翰均一脸愕然。接着校长随性地坐在沙发上,交叠起双腿,深吸一口从圣那里拿来的烟。
“别露出那种表情,坐吧!”校长神情闲适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理濑与约翰,“聪明的你们应该明白,今晚的事,一离开这里就得忘了。做人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不然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对了,包括我的粗鲁举动也要一并忘掉。其实,今天最主要是让理濑能放松一下,吐吐心事。好了,最近没什么精神的理濑,你在烦恼什么呢?”语毕,校长叼着烟,拿起咖啡壶帮理濑与约翰倒杯咖啡。
虽然气氛与上次茶会不太一样,理濑却仍无法放开心胸。约翰则是来回看向校长与圣。
“啊!基本上,我是以家族家长的身份兴会,你们要将我当成旁听者也行,当然,需要我的话,我也会尽力协助。”圣抬头道。
“没事,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点闷。适应学校的生活后,我偶尔会这样,很快就会好了。”理濑勉强挤出一抹笑,随即被入口的咖啡烫到,皱起眉头。
校长一手勾在沙发椅背,一手挟着烟,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理濑。
一被那双眼睛盯上,所有平静尽数瓦解,理濑开始感到心神不宁。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好像我隐瞒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忧理还好吧?”校长突然丢出的问题令人有些诧异。
“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其实自从丽子过世后,她就没什么精神。”
“是吗?”
校长面不改色地又吸了口烟,理濑想起那时他异于常人的冷静态度。
“啊!是塔晶夫【注:塔晶夫,本名中井英夫,推理小说作家,一九六二年以《献给虚无的供物》夺得江户川乱步奖。】!”约翰看到堆在桌上的某一本书,突然眼睛一亮。
“真令人意外,你竟然知道这个作家。”校长抽出那本书翻了翻,递给约翰。
“居然有这本书,真是太棒了!我很喜欢看日文小说,之前住在欧洲时,在日本的叔父常会寄书给我。我觉得日文字在视觉上很绚丽,汉字就像华丽的书,平假名则天真又性感。”
“到某个程度后的确如此,虽然那时不是只有汉字。”
“但汉字多确实比较容易阅读。特别是推理小说,用词最为华丽。”
校长将威士忌倒入小角怀。
“就像之前五月庆典的舞台剧……”约翰突如其来的低语令校长与圣稍稍变了表情,“那是很棒的一出戏,非常有趣。听说剧本是学生写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不清楚。”校长耸耸肩说,“其实那些孩子都是知名艺术家的子女,他们父母的名字说出来会让人吓一跳。就算他们的资质不及父母,也仍有一定的水准,那个剧本应该是他们边排练边创作的吧!”
“纯粹合作要想出那样的剧本很难,应该是有人先提出构思。”约翰塞了一颗巧克力到嘴里,“会不会是丽子写的?”
理濑看向约翰,圣也抬头注视他。
“何以见得?”校长喝了一口威士忌,问道。
“因为她显然知道那出戏的剧情。整出戏的最后是两名女子重现事发现场,而丽子就在此时抓准时机,持刀背对观众席登场。如果剧本是在排练期间写成,那么打从排练之初就被隔离的她,不可能知道剧情,也很难躲在舞台边推敲演出的内容,趁机出场。所以我认为剧本应该是她写的,然后大家照着演出。”约翰啜了口咖啡,以成熟的口吻淡淡地说,“所以,一定有谁在联系丽子。这个人不但告诉丽子她的剧本被搬上舞台,甚至连修司的事也是,通知丽子那天有茶会,还邀请了哪些人。或许,就是这个人唆使丽子做出这些事,若真如此,这就成了教唆杀人。”
“嗯……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给人的第一印象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但现在这样观察下来,我多少有点明白了。”圣颇感兴趣地注视约翰。
“什么传言?”约翰拿起杯子的手停在半空,浅色眼眸顿时变得冷漠,下一瞬间,锐利的眼神便对上圣的视线。
“抱歉,反正只是个无聊的传闻,没凭没据的,不听也罢。”圣苦笑地举起手。
“是吗?那就好。”约翰做作地笑了笑。
真是诡异。这三人随兴聊天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侄子们与身为败家子又极世故的叔父相会的情景。那我又扮演什么角色?侄子的同学?在放学路上巧遇心仪的同班同学,优秀的他邀请自己一起去找他那有趣的叔父,犹豫地跟来之后,却融不进那三人熟络的气氛,只好一个人坐在旁边——是像这样吗?
“理濑真是不可思议的人。明明是个公认的美女,却总是一脸忧郁,要是表情能再开朗点就好了。”圣嘀咕,打从心底觉得奇怪。语毕,他向校长要了根烟,却被刻意漠视。
“这样才有神秘感,挺不错的啊!虽然这纯属个人观点,但我认为真正美丽的,是受过伤的女子。”约翰又拿起一颗巧克力。
“‘真正的’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长得美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很显眼、处处受人夸赞,却也容易被人嫉妒,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保持第三者的超然立场看自己,不是吗?不论再怎么谦虚,也改变不了自己容貌比别人出色的事实,而这件事往往会伤害到朋友,此外,在出众容貌成为处世武器的同时,也成为被他人的妄想与先入为主的观念攻击的理由,渐渐地,这个人的心机就会愈来愈深沉,到了这个地步,记忆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