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其实我们不愿意麻烦住持,但是开车带着菜美要是在大雪天出事的话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就听话地留下了。
菜美现在正在正殿跟住持学习弹吉他。从走廊尽头偶尔传来的吉他声可以听出住持确实会弹,而且技术还相当不错。
“我说,日暮君……咱们那里的停车场能不能种蜜橘树啊?”
“种蜜橘树?”
“是啊,你看,咱们店一直都是老样子对吧?我们不如考虑一下蜜橘自给自足吧。”
“不行,那个停车场是包月的,又不是咱们自己的。”
“偷偷种应该没问题吧。就种在卡车后面,秘密地培育它。”
“蜜橘树见不到阳光也可以吗?”
这时,宗珍端着小盘进来了。“请吃羊羹。”
“啊,多谢。对了,宗珍君,你了解蜜橘树种植吗?”
“我对这方面真不太了解。作为这个寺里的人实在很惭愧。”
“这样啊,那太遗憾了。你们这里有植物图鉴吗?”
“没有植物图鉴。但是有国语辞典。”
也许是觉得有一本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华沙沙木让他把辞典拿来。
“《广辞苑》、《大辞林》、《大辞泉》(注:三本都是日本权威辞书。),要哪本呢?”
“啊?三本都有吗?”
“嗯,是啊,因为我很喜欢语文。我们寺的檀家(注:檀家:隶属于特定寺院参与佛事的世俗信徒。)很少,必须精打细算才行;但是,只要是我学习需要的东西,爸爸都会给我买,我就缠着他把这些辞典都买回来了。”宗珍白皙的脸上露出羞涩的微笑。
“没想到住持这么宠儿子啊。不过这也挺好嘛。那麻烦你把《广辞苑》拿过来吧。”
“好,我这就拿来。”
宗珍行了一礼正要离开房间的时候,突然又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我们。
“请问……”
“嗯?”
“南见小姐……和二位是什么关系啊?”
“只是朋友而已。怎么了?”
听到华沙沙木的反问,宗珍吓得向后一撤身。啊,没什么,他嗫嚅着出了门。透过忘记关闭的拉门,可以看到宗珍的耳朵像冻伤一样红红的。
“……他是喜欢上菜美了吧。”
“……谁知道呢。”
我们俩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分别拿起了宗珍送来的羊羹。
环顾四周,紧挨着暖桌的就是两天前我送来的音响。靠墙摆放着一台旧式显像管电视,电视上不知为什么放了一个橄榄球,不,那好像不是一个真球,它表面非常光滑。我伸长脖子仔细地观察,发现那个球是放在一个木制底座上的,球的上方有个长方形的缝隙,似乎是一个存钱罐。住持从我们这里骗走的钱说不定就放在这里面了。存钱罐旁边有一个木制相框,里面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对面对镜头露出微笑的青年男女。两人都是二十出头,女的是个长发飘飘的窈窕美人,而男的身材魁梧,穿着一件队服似的橄榄球运动衫,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吓人。
“这是住持啊!”
照片上的年轻男士长着头发,所以一开始没认出来,但是那确实就是住持本人。在那隐隐透出结实胸肌的运动衫的前胸部位,用白布缝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立花”两字。
“哦,你是在说那张照片吗?”
宗珍把《广辞苑》拿来了。
“那是爸爸大学时代的照片。据说他当时是学校橄榄球队的队长。这张照片是他们结婚之前拍的,听说他们一毕业就领证了。”
“啊,那么旁边这位大美女——”
华沙沙木说了一半,宗珍就笑着点点头。“她是橄榄球队的经理,当时在运动员里是偶像一般的存在。听说爸爸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最后终于把她追到手了,就像青春剧里演的一样。”
说实话,我简直惊呆了。那个住持居然娶了一位如此漂亮的太太,天理何在啊!
“有个美女妈妈多幸福啊!学校参观日的时候,你同学肯定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吧?”
华沙沙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问道,而宗珍摇了摇头,暖昧地笑着。
“她已经去世了。二十年前他们刚结婚不久,她就因病去世了。”
“啊?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华沙沙木露出“完了,说错话了”的表情,但是他马上又抿紧嘴,重新打量着宗珍的脸,说:“……二十年前?”
“是的。我是养子。我被亲生父母抛弃,是爸爸把我从孤儿院带回来的。”
宗珍讲话的语气太平常了,反倒让我和华沙沙木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从走廊另一头传来菜美蹩脚的吉他声。
“不好意思,说了好多没用的话。那我先走了,有事的话请随时叫我。”宗珍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拉门。
“哈哈哈……蜜橘树在北美也可以种啊……啊,原来如此,温州蜜橘是一个统称,其中包括好多品种呢……”
华沙沙木在《广辞苑》里查找和蜜橘有关的词条时,我一直在看那张照片。住持离世多年的亡妻越看越有魅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