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华沙沙木先用剪子剪下了手边的一枚果实。他剥开橘子皮,仔细地把白色筋络一根一根去掉,而后剥下一瓣晶莹剔透的橙色果肉放进嘴里。在入口的瞬间,他惊异地睁大双眼,呻吟似的感叹道:“太好吃了!”
“我尝尝。”
“我也要尝。”
黄丰寺的蜜橘果然是极品。三个人比赛似的吃了一瓣又一瓣,眨眼间这只甘甜多汁的橘子就被瓜分光了。我们二话没说,马上各自拿起剪子开始采摘。我们在蜜橘园中转来转去,尽可能寻找较大的果实收入囊中,偶尔还吃一两个,吃的时候嘴里也不忘赞美住持的好意与慷慨。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蜜橘筐都装得满满当当,我们的肚子也填饱了。这时,住持回来了。
“啊啊啊!”
住持一声惊呼。他庞大的上半身后仰,无言地看看我们的筐又看看周围的果树。
“……怎么了?”
“这下可坏了。”住持嘟囔道。他粗壮的手臂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啊?”我、我……住持嘴唇颤抖着。终于,他沉痛地说道:“我必须得向各位收取费用了。”
空气凝固了。在这凝重的氛围中,住持说他确实说过我们想摘多少都可以,把摘的全部吃掉,或者打包带走全都没问题。但是——
“我说的只局限于这里长的蜜橘。”
住持一掌击在旁边的橘子树上。那是一开始住持把果实拍得直摇晃的那棵树。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这不是骗小孩儿嘛!太卑鄙了!作为一个佛门中人,不,作为一个人,这种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我眼瞪着住持,心里在呐喊。之前我不知被你害过多少次,但是两天前,你用两万两千日元买了那个音响,用好茶招待我,对我露出温柔微笑的时候,我还是相信了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地践踏我的心呢!这一次我必须要大声坚定地告诉你,你做错了,作为一个人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如果住持没有长着山地大猩猩一样结实的手足,没有长着岩石般冷硬的面孔的话,我肯定会讲出这番话的。然而,事实上我只敢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
“那个,费用是多少?”
“两万两千日元。”住持回答。
拼图的碎片瞬间归位,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生动的画面,画上早就盘算着白得一台音响,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住持露出了恶魔般的狞笑。
“这也太……太卑鄙了吧。”
华沙沙木咬牙切齿地嘟囔:“卑鄙?”
本以为住持多少会有点儿心虚,没想到他反而笑了,而且还露出一副“说得好”的表情,然后他说了一句谜一样的话。
“到底是谁卑鄙啊?”
什么意思?
住持笑而不语,在吊足我们的胃口之后,又狠狠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把差不多白得的东西高价卖给别人的到底是谁呀?”
华沙沙木猛地转身看向我。
“日暮君,你居然把这个都说了?!”
我只能沉默地点点头。两天前,我满怀戒备地来到这里,而住持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和蔼,结果我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这件事我想赖也赖不掉。
住持沉默地向我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勾动着手指仿佛在催促我赶快给钱。走投无路的我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后背冷汗直流。
“今天……我没带钱包。”
我拼死挤出一句谎言,其实,钱包正好好地在卡车里放着呢。住持咂咂嘴,正想开口——
“啊,下雪了。”菜美突然大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暗下来的天空中飘下了片片雪花,一片、两片、三片……就在我们向上看的时候,雪逐渐大了起来,地面、蜜橘树和我们的肩头都披上了一层微微的白色。
“糟了,还晾着衣服呢。喂,宗珍!”
住持朝寺庙方面喊了一声,但是没人回应。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住持喘着粗气,转过身,临走前还不忘挑高一边眉毛瞥了我们一眼,好像在警告我们“敢跑就试试”。
住持走了,只有我们几个被留在了雪中的蜜橘园里。
“华沙沙木……怎么办啊?”
他紧紧抿着嘴唇陷入了沉默,看都不看我一眼。
而菜美倒是一反常态的安静。要是平常的话,遇上这种事她肯定会立刻丢给我一句:“日暮先生你真是没有生意头脑啊!”而且最后那个“啊”还要夸张地延长几秒。今天她却什么都没说,我想她肯定是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就是我们以差不多白送的价格从她家买到音响的那天。
雪片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渐渐把大地染成一片白色。我们飞速躲到了蜜橘树下。
三、
“雪能快点儿停就好了。”
宗珍把两只茶杯放在暖桌上,冲我们点工下头。露出了光秃秃泛青的头顶,然后就走出了客厅。我和华沙沙木待在正殿内侧住持他们的居所,把腿放在暖桌下相对而坐。
刚才在树下没待多久,我们就因为寒冷和吃了太多蜜橘的缘故而很想上厕所。吃得最多的华沙沙木第一个忍不住了,以内八字的姿势从树下跑出来冲向厕所,紧接着是菜美和我。那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住持让我们在这里休息,等雪小了再